你可以走了。
你出了門,走在走廊上。走廊很該死地長。窗簾盡數拉着。厚重窗簾外透進一點點光,伴随着無盡的孤獨照在你的身上。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道路不知不覺變得暗了下來。你隐約記得來時還是早上?天色變得真快,難道自己真的花了那麼多時間在談判這件事上嗎?
你不停走着,腳步越來越急。但即便如此,還是不到這漫長走廊的盡頭。
直到一陣破空聲忽然響起,一把破舊得不成樣子的礦鎬擦着你的臉砸在你面前。
一個身材高大的怪物出現在你面前。體表覆蓋着嶙峋的石塊,胸腹的位置存在着一個巨大的空洞。在那空洞之内,隐隐有破碎的石子顫抖浮動。
身邊已黑暗到伸手不見五指。如果這裡還有其它人在,大概能聽到你随着怪物接近越來越吵的心跳聲。
沒人知道你有多害怕這個會奪去你生命的事物。
再度睜開眼确認這一切不是幻覺後,你轉頭就跑。
“别走。再慷慨一些。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樣。”
怪物慢慢地跟在你身後。
“我們相處得明明很好。”
你頭也不回地往前跑,盡管你也不知道前方是出口還是死路。
“我們可以做朋友,真的。我知道我們會很相處得來…隻要我們不像之前那樣,不肯坦誠相待。”
你雙腿酸軟,步伐虛浮。
怪物似乎被你逃跑的行為挑釁到了,憤怒的聲音越來越近。
“你都這麼了解我了,難道還不能跟我做個朋友嗎?”
門。
是門。
你眼球充血,面無表情地盯着遠處出現的一扇門。
“不、不是這樣,等等,别走!”
你不予理會。實際上,就算是被打斷了腿,你都要從這裡逃出去。
你一把推開那扇代表着希望的門——
那不是個笑話,你看到光,看到五彩斑斓的花海。
自由的空氣流淌進室内裡。
“求求你,别開那扇門,打開那扇門的話,我會死的。”
“……”你忽然回過頭去,“死?”
“對。松手吧。”怪物望着你,它的眼神有種詭異的溫柔。
“但是,我不能留在這裡。”你回頭看向門外,門已經敞開,紫丁香搖曳在早晨的清風裡,帶來陣陣芳香。
“我會死的。”怪物平靜地說,“你這麼做,會殺死我。”
你的心髒為之一顫。
“我不想殺人……”你怔怔地轉身,走向怪物,“松手嗎……對,我應該送手。”
怪物站在原地等着你,手裡提着那曾威脅你性命的礦鎬。
……
…………
…………………
粘稠的液體,流在你的頭發上。
你眼神失焦,看不清眼前之人的原貌。
“我應該松手……”
你把雙手從諾頓的脖子上移開。在這之後,你坐在地上,手臂無力地垂在兩邊。
你的身上多出來好幾道傷口,有的是擦傷、有的是鈍器毆打後留下的痕迹……
這線索如此明顯,如果你能恢複神智的話一定會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的。
諾頓拽着欄杆将自己從地上拖起來,一語不發地走向你。
他拽起你的頭發,搖晃了幾下。
“喂,沒死吧。”
你的眼珠動了一下,顫抖着鎖定他。
諾頓對你笑了一下。
“現在告訴你吧,你沒得選。”
他捂着嗓子咳嗽了兩聲,洩憤似的拖起你往拐角處走去。
“你該節食一下了……我上次幹這個活可沒有這麼費力,何況莊園的夥食又不是免費的好東西。”
那語氣大概是最終勝利者的得意洋洋,同時摻雜着别的什麼。
諾頓一路拖着你,來到一扇門前。
奧爾菲斯開了門,他看向諾頓身後,發現你不省人事之後推了推單片眼鏡。
“坎貝爾先生,你應該溫柔一點。于連先生可是極為少見的試驗品,如果弄壞了你要拿自己賠給我嗎?”
“什麼廢話。”諾頓把你丢到奧爾菲斯面前,“你以為我就不知道你在這個破地方設了多少監視器,在我的飯碗裡下了多少該死的藥水?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奧爾菲斯伸出一隻手。“可以了,坎貝爾先生。這樣就有些不體面了。”他放下手。“也被這麼憤怒。至少,你可以相信我會為你的勞動支付足夠的報酬不是嗎?”
諾頓冷冷地笑着。
“如果不是這樣,我憑什麼替你幹這些髒手的活。”
奧爾菲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他戴好手套,把你從地上拎起來,固定在藥櫃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回避一下,坎貝爾先生。”奧爾菲斯手上拿着注射器,“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影響你的心情。”
諾頓沒回話,抱着手臂靠在門上。
“……?”
奧爾菲斯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後想到了什麼,了然地笑了笑。
“坎貝爾先生,你不會讓一段不足一個月的時光影響自己的理智的,對吧?”
諾頓依然沒回話。
但這次他沒有留下,而是在原地待了一會,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