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慶幸自己的主動換來了諾頓·坎貝爾的一些關心——雖然隻是暫時的,最多持續到兩天以後——邀請函上記載的,遊戲正式開始的日子。
為了良好(大概)的關系不至生疏,你一如往常,早早地敲響諾頓的屋門。
咚咚咚。
咔嚓。
門被打開。他已經醒了。
“來的正好。”諾頓讓開位置,“進來說。”
你走進去,諾頓拿出一張椅子,指揮你坐上去。
“聽好,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他還是那副讓人猜不透想法的陰郁表情,“你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内容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想好了就給我答複。”
“我能做的事?”你沉吟片刻,“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是和誰有關的事?奧爾菲斯?梅莉·普林尼?還是愛麗絲·德羅斯?”
你是在幾天前才見過愛麗絲的。那時候她拿着相機,十分投入地在莊園裡拍照。你沒有打擾她,趁她還沒發現你順着旁邊的路溜走了。
“你知道就好。”諾頓坐起身,他打斷了你後繼續說:“幫我個忙,去跟德羅斯小姐聊會天。憑你的臉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意義呢?”你皺起眉問道。
你分明看到諾頓猶豫了片刻。
“——我不能說。”
“不能說啊……”
這是個陷阱嗎?對你、對愛麗絲·德羅斯,還是對其它人?
摩挲着外套内側的槍支,你微微感到心安。
就算是個陷阱也無所謂,你有自信保全自己。
如果能知道更多就能明白了。
想到這裡,你站起身。
“我答應了。我會想辦法約愛麗絲小姐出來。”你頓了頓,頂着諾頓平靜無波的眼神問:“——不過,隻是聊天而已?”
“……”
諾頓鎮定地看着你,但他沒有回答。
“别做過分的事。”你攥緊手心警告。
“什麼叫‘過分的事’?”諾頓一點心虛的樣子都沒有,“但我保證,這會是你來到莊園後做得最值的一筆交易。”
他在裝傻嗎?
但你是知道歐利蒂斯發生了多少起失蹤案件……最後又通通石沉大海。
你做了做心理準備,直言道:“無論如何,我不想背上人命。”
“……”
諾頓先是沉默,随後笑了。
“于連…你怕嗎?”
——他問你。
怕什麼?背上人命?
你也說不清。
“你的探員生涯裡,就沒有拿槍指着别人的時刻?”諾頓幽默地做了個爆開自己腦袋的手勢,很生動,就似乎他手裡真的有那麼一把槍,而他也真的是個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執槍人。
“有嗎?”他上前一步,你感受到一股壓力。
“你有點奇怪。”你呼出一口氣,平靜地指出,“為什麼?你想知道什麼?我有沒有做好在這場遊戲之中殺人的覺悟?是或不是會怎麼樣,坎貝爾先生,你到底在……”
緊張什麼?
你正想問。
等一下,奇怪?
為什麼你會覺得他這份唐突而又咄咄逼人的提問後,隐藏着的情感是緊張?
“算了。關于你的問題,我隻工作了一年。”你還不想搞砸這段關系,幹脆澄清道,“在那之前我一直在醫院裡待着。你不覺得對一個新人而言,拿槍指着别人的經曆不應該太多嗎?”
你甚至頗有閑情逸緻地開了個玩笑。
遺憾的是,諾頓沒有順着你創造的氛圍友好地跟你回個“一切都好”。
“别裝傻,告訴我實話。”
“——你指什麼?”
狹小的房間内,你隔着張椅子看着他。
“你知道了多少?”
你微笑着面對他。
“很多?大概。”你說,“關于誰的?關于你,還是其它人?或者這座莊園?”
諾頓踹開了那張椅子,忽然逼近到你面前,而你放任他揪起你的領子,看着他朝你的臉狠狠來了一拳。
你的臉被着一下打歪到一邊。
“諾頓先生,你的手在抖。”你緩緩把臉轉過來,盡管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淌過臉頰流向脖頸,“為什麼?我猜測,因為你終于意識到,隻要我把你殺人的事告訴警方,你就會……”
“你之前的蠢樣子都是裝出來的。”諾頓死死盯着你,他的目光十分瘆人。
“說的沒錯。而且告訴你們吧,從看見你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家夥絕不是什麼好人。”你對他說,但又像是在對他身後的什麼人說,“在我面前裝出這副樣子很累了吧?是什麼讓你在今天對我坦誠相待了?”
思考了一會,諾頓緩緩地、緩緩地松開抓緊你衣領的手。
“好,你赢了。你想怎樣?”諾頓接受了這個不利的局面,放棄抵抗,任你宰割——看似。
在身敗名裂的風險前他暫時選擇向你妥協。至少這是個在乎自己名聲和前程的正常人,這對你來講真是件好事,不是嗎?
“——我願意保密。你的,或者其它任何人的秘密。隻要你們别再做那些事,我是指,讓我加入你們那邊。”盡管你的臉上還留着諾頓留下的傷口,你仍然嘗試跟他談談條件。
對你來說,為了一個目标,似乎什麼沒有道德的事你都願意做,但唯獨殺人這件事你有百分之百的排斥。如果一件事會讓你背上人命,那你甯願為了這一點放棄百分之四百的價值。
他也好其它人也罷,在某些事的處理上都帶着某人的授意而來——諾頓已經不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點的了。
事已成定局,大概是因為這一點諾頓反而放松下來。
“真不知道莊園主是怎麼想的,讓你這種人來到這裡,跟我們混在一起。”他無可奈何地笑着,“至少别讓我們鬧得太僵,出了這裡還能說幾句話。”
“之後再提。”你委婉地拒絕。
“所以,我能走了嗎?”
諾頓果斷地讓開一條路。
“你走吧。反正我不可能說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