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又下起了雨。
雨中倒映着月光,像一瞬降落的煙花。
本應該窩在被子唧唧歪歪的夜慕燼,穿着一身輕飄飄的白衣,披散着長及膝蓋的墨發,跟鬼一樣到處飄着走。
夜慕燼尊貴的足從不落地。
除非有特殊情況,比如迫于漆夜彩的壓制……一般都是他自己犯賤被教訓了。
漆夜彩看着幽靈版夜慕燼在她床邊晃悠來晃悠去,覺得又萌又可愛,玩心頓起:“夜慕燼,僵屍跳!”
夜慕燼悠悠轉過頭,歪了歪腦袋,似是在疑惑,什麼是僵屍跳。
漆夜彩做了個僵硬的手勢,少年立刻明了,乖巧聽話地蹦跳到床邊。
漆夜彩笑得燦爛:“夜慕燼,今晚怎麼這麼精神?”
平常不是一朵快要死了的嬌花樣嗎?
夜慕燼停在床邊,屈膝跪在床榻上,背倚着幽藍色的月光,伏于上方,薄薄一層白衣勾勒出少年人優美骨感的身形,白瞳中盛滿了月輝,美得清麗脫俗。
“姐姐不覺得現在的空氣很清新嗎?”少年帶着無比純真的笑容說着。
頂着少年既冷清又熱烈的目光,漆夜彩努力感受了一下空氣。
……嗯,果然沒啥特别的感覺。
但還是很給面子地說:“有點吧,畢竟下雨了嘛。”
夜慕燼不滿地癟了癟嘴:“笨蛋姐姐,才不是下雨的功勞呢。”
漆夜彩眨了下眼,有點能從夜慕燼這憋屈的小表情裡看出什麼來,她略有些遲疑地開口:“……那是阿燼的功勞?”
如果真是這樣,好像也沒毛病。
夜慕燼很喜歡整些稀奇古怪的技能。
不過一個邪神淨化空氣,聽起來有點違和,但又很有意思。
夜慕燼自豪又欣喜道:“是的哦,是阿燼的功勞。”
漆夜彩笑着誇贊了幾句,接着問道:“燼燼是怎麼做到的呀?”
夜慕燼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姐姐,不許告訴别人哦,阿燼隻告訴姐姐一個人。”
漆夜彩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幼稚逗笑了,點頭道:“嗯,我藏在心裡,誰也不說。”
夜慕燼笑了起來,柔順的墨發落在漂亮的肩背上,于清冷孤幽之中透露着些許純真乖巧,如同隐居桃園不谙世事的少年仙人。
少年仙人俯首低語:“姐姐說過的,阿燼是小仙男,仙男不食人間煙火不吃五谷雜糧,早間采取高嶺之花的清露,午間進行光合作用,夜間吸收月之精華淨化靈氣……”
漆夜彩:?
救……
有時候真的很難不被夜慕燼可愛到。
看他的表情,一本正經的。
好像是真的在努力當一個小仙男。
“小仙男。”漆夜彩喚道。
“嗯。”夜慕燼下意識應道,擡起灰羽似的眼睫,眸子清亮,有點懵懂,“……嗯?姐姐,怎麼了。”
漆夜彩盯着他的眼眸,伸出雙手,攬住少年纖細的腰身,将他往身邊放倒。
少年的墨發朝着一邊落去,搭在枕上,眼睛定定望着她,像是朵可任人采摘的小白花。
漆夜彩側過身,擡手理了理少年額前微亂的發絲,輕聲笑着說:“好了,小仙男,快點睡覺吧。”
猶如月光浸潤過的眼眸微微朝上,少年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果斷抓住女人的手腕,張嘴含入幾根手指。
毫無溫度的濕潤,纏綿在指尖。
漆夜彩:“……”
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回響在寂夜中。
少年委委屈屈地拿臉貼了貼女人的手背,在女人冷酷無情的注視之下,默默撚起被子,無聲地蓋住自己嘴巴、鼻子……
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好委屈啊,小怪物。
漆夜彩看見了,但無情地閉上了眼。
下巴被輕輕戳了戳,少年人的氣息近在咫尺,帶着誘人的啞:“姐姐最愛的人是阿燼嗎?”
“……”差點忘了這茬。
漆夜彩無奈睜眼:“愛,愛死了,最愛你了,寶貝,快睡吧。”
夜慕燼這才心滿意足地消停了。
下雨期間,夜慕燼會被迫安分守己,不亂蹭不亂貼,因為他的體溫變得很極端,一會像個火山,一會雪山,冰火兩重天。
隻有在這種情況之下,夜慕燼才會真的徹底進入睡眠狀态,而且雷打不動。
漆夜彩仔仔細細确認了一番,無論是表面觀察還是洞察靈識,都沒有問題。
最後,漆夜彩附在少年耳邊,用氣聲低低問道:“夜慕燼,你睡了嗎?”
沒等到回答,漆夜彩撐起頭看他。
少年睡着的模樣恬靜安然,像一個純潔美麗的小天使。
怎麼會是天生罪惡源泉呢?
漆夜彩擡起指尖,小心翼翼地撩了撩少年淺色的眼睫,好長好翹,看起來很脆弱,如同蝴蝶的翅膀。
夜慕燼是真睡着了啊。
這段時間,漆夜彩一直在觀察、試探,等待一個合适的機會下手。
她要看看夜慕燼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雙指并攏橫劃過眼前,黑色的眼底閃過一絲碎裂的彩色,像是破碎在黑夜的星光。
漆夜彩掀開被子,看向少年心口部位。
片刻,她疑惑,這什麼玩意兒?
漆夜彩微皺了皺眉,忍不住湊近瞧了瞧,不小心碰到少年冰冷的身軀,差點被燙死。
夜慕燼病得這麼嚴重?
緊接着就被眼前場景驚到了。
她實在無法描述看到的景象,一片五彩斑斓的白色晶瑩,如同被琉璃水晶映照的純白混沌。
小怪物的身體構造果然與衆不同,他似乎根本不存在血肉,連心髒都像那什麼……玻璃心?
漆夜彩看得眼睛快瞎了,稍微合眼。
“嘶……噫……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