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因為它們天性嘴賤,憋不住啊。
就是太上九子那幾個刺頭過來了,也免不了被它們嘲諷一番,這堪稱傳統禮儀。
以為秩序官是個冷性子,懶得追究。
沒想到這麼小氣!居然用威壓震懾它們!
漆夜彩走到方才用石子彈她的那家夥面前,是個隻到她膝蓋高的小胖孩子,長得奇形怪狀,不知是哪界生物。
“……”
漆夜彩沉默了一下,往後退了些許,雙指夾着石子,用十倍的力氣彈過去。
小胖孩瞬間被彈倒在地,腦門上腫起一個大包,它好奇地用手戳了戳,頓時哇哇大哭起來。
旁邊的神魔精怪一個憋不住嘲笑了起來。
漆夜彩:“……”
除了人類和部分種族,大部分生物基本沒有道德觀念,倒不是低級,從生理上來說,它們比人類還高級,單純文化不同吧。
說來也奇怪,三更萬界,下界妖魔鬼怪橫行,雖然沒有道德三觀,但它們規矩森嚴、階級分明,而上界,本該是自由和諧的美麗仙境,但不知為何,上界生靈比妖魔鬼怪還奇葩,純良的神靈仙靈基本滅絕了。
本來還想找白硌塵,現在想想算了,還是盡快離開吧,她在這裡有點影響公共秩序。
*
永不熄滅的無盡火中,被焚燒的鬼蛾落下殘碎的影子,猶如塵灰。
夜慕燼漫不經心地挑轉着奇長的手指,幾顆眼珠夾在指縫間,渾濁的污血流入指紋。
“啊……好惡心。”
少年撇了撇唇,忽覺興緻缺缺。
夜慕燼用傘掀開躺在地上的屍體,張開五指,指尖冒出透明的絲線,連接在屍體的四肢和脖子上,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将屍體擡起來了。
他将眼珠塞進眼眶中的窟窿裡。
“夜慕燼!”
夜慕燼忽就勾起唇角,似是愉悅極了。
指尖的虛線乍然斷裂。
夜慕燼轉首笑着喚了聲:“姐姐大人……”
隻聽得一聲清脆響亮,漆夜彩一巴掌打在了少年如玉般的臉上,落下顯眼的一道紅印。
夜慕燼不怒反笑,帶着少年人不谙世事的純良無害:“這是……姐姐給阿燼的見面禮嗎?”
他笑容明媚:“阿燼很喜歡呢。”
“見面禮?”
漆夜彩看向掉在地上散架的屍體,克制着情緒厲聲問道:“這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嗎?”
夜慕燼懵懂茫然的樣子:“嗯?”
漆夜彩擲地有聲:“夜慕燼,整理好你的措辭,我聽你解釋。”
夜慕燼撇了撇唇,貌似認真琢磨了一番,語氣理所當然:“阿燼看他好痛苦的模樣,就如他所願,送他解脫。”
漆夜彩冷靜想了想道:“他求死,你就送他死?”
夜慕燼眨了下眼,語氣天真懵懂:“他很感謝阿燼呢,難道阿燼做錯了?”
漆夜彩沒說話。
精靈蛾族全族感染千眼症,到晚期痛苦不堪,目前無藥可治,隻能等到徹底變成一坨長滿眼睛的肉。
但無論如何,不能随意了結他人生命。
夜慕燼無精打采地說:“既然姐姐不同意,那就還原吧。”
凝霜的指尖轉了個圈,推出一道靈力,頓時白骨化活人。
夜蛾複活後,身上的病皆已消失,整隻蛾煥然一新,驚喜之餘,他膽怯又感激地朝兩人道了謝。
漆夜彩看着對此毫無感覺的少年,他美麗又荒唐,像罪惡中盛開的花。
夜慕燼擁有天道之力,萬物衆生的生死存亡皆在他一念之間。
但他性格古怪陰晴不定,今天或許是心情不錯,所以很好說話。
平常根本不會聽話,純當耳邊風。
随心所欲,肆無忌憚。
夜慕燼低頭貼近漆夜彩的臉,微笑着輕聲問道:“姐姐還有話要跟阿燼說嗎?”
清香撲鼻,少年笑容明媚溫柔,漆夜彩卻莫名感覺他有點詭異危險。
漆夜彩退後了幾步,沒好氣道:“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夜慕燼面無表情地彎了彎唇,雙手攬在漆夜彩的肩後,漆夜彩踉跄了一步,跌倒夜慕燼身前。
“那就輪到阿燼來說了。”
夜慕燼俯身,平坦地對上漆夜彩的視線,指尖撩開她額角的發絲,冰涼的指腹輕柔按在泛紅的額角,漆夜彩倏地一疼。
“姐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夜慕燼淺淺牽着唇,笑意不達眼底。
漆夜彩沒想到額頭竟然留下印記了,瞞夜慕燼肯定是瞞不住的,他這個24h不眠不休的人形監視器,現在就是在明知故問。
漆夜彩冷笑一聲:“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禍害蒼生,我至于因為你被砸嗎?”
“因為阿燼啊……”夜慕燼輕聲念着這幾個字,語氣裡透着無辜和不解,“那為何他們要遷怒姐姐呢?”
夜慕燼說話慢慢吞吞又自帶陰腔怪調,漆夜彩聽得不耐煩:“還能因為什麼?打不死你還打不死我了?”
夜慕燼笑了:“啊……好聰明的造物。”
漆夜彩無語了,他哪來的臉笑?真想再給他一巴掌!
夜慕燼自言自語道:“确實呢……若是動了姐姐,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啊。”
漆夜彩聽不懂他在鬼扯什麼,不過她說得有點過了,雖然它們口中說着是因為夜慕燼而讨伐她,但本質上針對的就是她,不管有沒有夜慕燼都會讨伐她。
但她不能這麼說,因為如果這樣說,夜慕燼就不會把重點放自己的問題上,然後拐彎抹角去報複它們,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半晌,夜慕燼忽然出聲問:“姐姐跟阿燼一起回家嗎?”
漆夜彩果斷道:“我還有事,别煩我。”
夜慕燼不輕不重道:“哦。”
漆夜彩感覺夜慕燼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來,于是叮囑一句:“你别惹事生非。”
夜慕燼神色淡淡,微微笑着,不回答。
漆夜彩有些急:“夜慕燼,你聽到沒有?”
夜慕燼依舊平淡:“哦。”
“哦你個大頭鬼!”
“嗷~”
“……”
漆夜彩被逗笑了:“我先走了。”
“好的呢~”
夜慕燼雙手撐在傘柄上,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漆夜彩的背影,目送她離去。
*
女蛾剛知道漆夜彩回來了,在路上碰見了她,隻見她一向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
墨色的發,點漆的眸,暗色的唇。
配上這抹毫無生息的笑容,就如同一個剛死之人,被整理好了遺容遺表。
素來冷漠嚴肅的面容,在這時竟猶如陰冷的鬼魅。
無端讓人感到害怕。
“使、使者大人……”
隻見女人伸出漆黑的長甲,尖銳的甲尖泛着寒光,就豎在唇前。
“她”笑着。
“噓,你什麼也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