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昧有種被門派中最嚴厲最讨人厭的長輩盯上了的感覺,被嚴厲質問後,不情不願,卻下意識聽話交代:“竊屍者。”
竊屍者?……偷屍鬼?
難道她的那場“重生”并非偶然,而是與現在有所關聯或交錯的?
鐘明昧道:“近來在凡界,屍體被偷竊之事頻發,監控靈也無法捕捉偷竊者的身影,更無法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動,屍體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無影無蹤。”
漆夜彩點了點頭:“所以你來鬼域看有沒有屍體的蹤迹?”
鐘明昧撇了撇唇,似是有些不滿:“不然呢。”
漆夜彩輕歎了口氣:“那你可算是來錯了。”
鐘明昧眉頭一緊:“何出此言?”
漆夜彩道:“萬鈎鬼域,名副其實,有一萬個鈎子位列領域邊境,以禦外界入侵,而你可知這鈎子,真正鈎的是什麼?”
鐘明昧想起方才跟鬼魂排隊之時的場景,神情越發凝重,脫口而出:“靈魂?”
“沒錯,在鬼域,以靈魂為交易籌碼。”
漆夜彩散發漆黑,頗具有陰森侵略性的臉,在這詭異的氛圍中,倒有點使人心生畏懼的氣質。
鐘明昧很快便脫離出來,揚聲嗤道:“那又如何?我又不跟鬼魂做交易,少吓唬人。”
漆夜彩被鐘明昧這不禁吓的心虛樣給逗笑了,這小破孩就是小破孩,表面上不可一世,内裡還是膽小得不行。
看漆夜彩一臉壞笑,鐘明昧立刻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騙了,惱羞成怒道:“你個老巫婆!”
聽到熟悉的稱呼,漆夜彩不怒反笑:“沒騙你,從你踏入鬼域的那一刻起,你的靈魂就已經被鈎走了,不信你試試靈力,靈力以靈魂為基,單純一具軀殼可沒用。”
鐘明昧立刻掐了個決,果真連個火星子都沒有,他慌了神:“那現在怎麼辦?”
漆夜彩被逗笑了:“瞧你那沒出息又不靠譜的樣。”
鐘明昧剛才隻是下意識就說出來了,但他絕不是漆夜彩說得這麼差勁!
鐘明昧不跟漆夜彩白費口舌,冷哼了一聲道:“那你有出息你靠譜,你說怎麼辦?”
漆夜彩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眼下這扇門是打不開了,所以……”
她走到床邊,把被子一掀:“先睡一覺再說咯。”
鐘明昧像生怕粘上了什麼似的,原地起立,退離三尺,眼見漆夜彩氣定神閑地往床上一躺,目瞪口呆:“這就是你靠譜的辦法?”
說罷冷笑:“呵,不過如此。”
她哪來的臉嘲諷他?不過是逞口舌之快!
漆夜彩懶得跟他解釋。
現在這段平靜的時間,恐怕隻是暴風雨前的甯靜,好戲還沒開場,要等下一聲“吉時已到”,才到他們真正“入場”。
正這麼想着,漆夜彩便聽見耳邊傳來一道充滿稚氣的聲音:“吉時已到!誅邪必消!”
“啊啊啊怎麼這也沒用那也沒用?不會真死了吧?我犯罪了!”
另一道清澈冷淡的嗓音道:“别晃她。”
“我不晃她,她怎麼醒?”
“她快醒了。”
“詐屍?!”
“……”
漆夜彩是被晃醒的。
話說她怎麼又穿過來了?
在睜眼的那一刻,那股說小不小的力量突然松開了,腦袋正中地面,後腦勺一陣痛。
她這顆腦袋,真是多災多難。
鐘明昧見狀,連忙端着漆夜彩的腦袋,又怕又壯膽,雙手直哆嗦:“你是人是鬼?!”
被“端着”腦袋的漆夜彩很難受,嘴唇一張就是胡扯:“是你祖宗,孫子滾一邊兒去。”
“誰是你孫子?裝什麼死!”鐘明昧重重哼了一聲,撤回一雙手,大罵她沒素質。
漆夜彩覺得好笑極了,全場最沒素質的說她沒素質,真是臭不要臉。
漆夜彩扶着腦袋起身,看向那白衣少年,一臉純良無害,宛如一張純淨到了極緻的白紙。
就是這個死小孩把她殺了。
她已經确認,眼前這個夜慕燼,是原著男主夜慕燼,而不是反派夜慕燼,也就不是她所熟悉的道侶,完全是一個陌生人。
但眼前這個夜慕燼,跟那個夜慕燼太像了。
他們之間,究竟還有怎樣的淵源?
“你還活着。”夜慕燼冷靜且坦然,似是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沒想到夜慕燼這麼坦蕩,上來就開大。
漆夜彩也不跟他演戲:“死小孩,為什麼殺我?”
溫潤的少年擡眼:“殺你之前,已解釋過,你不懂?”
漆夜彩氣笑了,所以說,這個夜慕燼也是一個隐藏的白癡嗎?
她冷冷一笑:“現在懂了。”
夜慕燼幾不可查地略一蹙眉,似是對眼前女人的言行舉止感到不理解。
“那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死嗎?”
漆夜彩壞笑着,心裡盤算着怎麼惡心他。
夜慕燼凝視着女人漆黑的眼瞳,似有預料,卻仍是問:“為何?”
漆夜彩皮笑肉不笑,湊近他耳邊低聲說:“因為我愛你啊,我舍不得讓你一個人。”
“……”
少年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漆夜彩惡心人的話并沒有什麼效果。
這個夜慕燼,仿佛一個喪失情感系統,天生沒有情緒的傀儡,對任何事物都無動于衷。
漆夜彩自讨沒趣,三兩步追上鐘明昧。
鐘明昧看到她就煩,罵罵咧咧。
漆夜彩渾不在意。
夜慕燼靜靜地站在原地,平視前方消失的背影,耳畔殘留着方才女子的聲音。
他擡手,指腹輕按心口。
雪白的衣裳,印出薄薄血色。
那是她受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