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普通人家不會過多注重樣式，他們更看重的是價錢，他們會很樂意用一樣的價錢買到料子不錯但色調可能略顯沉悶的衣裳。

錢瑞腦子裡的算盤算得噼裡啪啦響，那幾萬匹布匹的成本、租賃幾個布倉的鋪租、制成衣需要的工序以及人員數量......他有點心動，但并未完全心動：确實能賺回一部分的錢，但卻不能保證一定盈利。

“秦王殿下言之有理，然則......”他捋起長須，擰眉沉思道。

“若有虧損，找本王便是。”

“好的！秦王殿下！”錢瑞深深一輯禮，眉頭松開，松松的像個“八”字挂在臉上，“陛下，臣這邊沒有任何問題！”

姜月嘴巴張了張，卻一直沒找到機會插話。直到此時大殿安靜下去，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都一錘定音了有什麼可說的！

隻好跟着贊道：“秦王殿下慷慨解囊，為君分憂，乃大義也。”

趙簡看了一眼姜月，又向皇帝道：“臣弟也是看着那些無辜百姓颠沛流離，于心不忍，想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不過，本王公務繁忙，這個提議既然是公主想出來的，錢尚書以後還是直接向公主禀告相關事宜罷。”

皇帝曰大善，對這個安排十分滿意，吩咐戶部吏部撥選官員跟進此事。

“其餘細節等戶部吏部商議清楚再來向公主禀告罷，别讓母後久等了。”明德皇後提醒道。

姜月餘光看了一眼，明德皇後四十有餘，因保養得當皮膚光滑細膩，儀态萬方，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姜月心道這位皇後也是個明白人。

明面上姜月成了文繡局的主人，但實際上錢和權都還是被戶部緊緊攥在手裡。皇後這是在提點姜月，女子不該抛頭露面，更遑論參與到前朝的政事中。

一口不能吃個胖子啊。

姜月從善如流，起身告辭，回身時又朝趙簡福了福身。

過程和預料中的有點不同，但她想做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不過，她欠了趙簡一次人情。

她望了望自己的青色衣裾，心中暗笑：這才剛剛開始呢。

果然她剛出殿門不久，就聽到身後有臣子跳了出來，“公主殿下身上冠服，除卻袆衣下擺未繡野雞輪花紋，其餘皆與皇太子妃一模一樣！是為逾矩！張尚書，我說禮部的人做事也太不仔細了吧......”

元景帝這是拿她做靶子，是想引誰呢？

出了中和殿，巧心遠遠迎了上來。

“殿下，怎麼樣？”畢竟是第一次面聖，巧心看上去比姜月還緊張。

姜月告訴她一切都好，兩人齊步往殿外走。

說來也是湊巧，皇後為姜月準備的宮殿恰好帶了個月字，名為瑤月殿，距離皇後寝殿坤甯宮不遠不近，左右兩個宮殿都是供皇親國戚來訪時暫住，此時都還空着，倒是十分清淨。

姜月此時無暇顧及下榻之處，隻因頭面死沉死沉的，她恨不得半路就卸了下來。她慶幸趙簡走得不快，不然她自己都害怕這移動的小山會不會歪了或是斜了。她匆匆喝了兩口湯，換了一套頭面與常服，前往慈甯宮請安。

慈甯宮永安殿内，懿慈皇太後正仔細端詳着一張畫像，繼而揮揮手，一側立即有人将那象牙卷軸卷起，又有人呈上一張新的畫像。

“前頭你父親病了一場，可曾好點兒了？”皇太後再揮手，畫像再換。

坐在皇太後下首的婦人臉若銀盤，婉約清秀，雙手搭在微隆起的小腹上，聞言脊背挺直了些，道：“皇祖母體恤，父親已無大礙。”回話之人正是二皇妃謝欣。

“嗯，趙熙下月就三歲了，功課不能松懈，他父親沒個正型，你要多上點心。”皇太後嗓音低沉中帶了些沙啞，聽着讓人很不舒服，她擡起視線，睃巡着謝欣，雖是笑着，黑眸卻沉靜如沉淵古潭。

謝欣低垂着頭，袖子裡的手臂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我記得你舅母的女兒陸青莺，今年也及笄了吧。”

謝欣的舅父陸聰是翰林院大學士，官至太傅，膝下隻有一個女兒。不知為何皇太後對這些瑣事記得這麼清楚，謝欣也不敢問，輕點頭，“是今年六月的事兒。”

“可有婚配了？”

謝欣心中一跳，隻覺十分詫異：這是要給剛回京的皇叔趙簡說親？一個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