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歡想起那與蘭舟有幾分相像的大夫,有些頭疼,“那大夫說什麼也不肯配藥了。”
鸨母冷哼一聲,“又想壞我好事!”随即又眉頭微皺,“告訴她,叫她多為蘭舟想想!”
“阿母,昨個兒那位客人來啦!”外頭小厮禀告道。
那鸨母精神為之一振,站起身來,理了理裙擺,問道:“可打發姑娘們去作陪了?”
那小厮苦笑回道:“隻留了兩個撫琴,其餘的都趕出來了。”
鸨母不滿地啧了一聲,“我去瞧瞧。”
知歡知道這位公子身份貴不可言,更重要的是他手裡掌管着大半個江南的絲綢布匹生意,老鸨正想着撮合東家與其在大夏邊境的互市交易,自然無比上心。
走了兩步,那老鸨轉過身來,對知歡說:“叫蘭舟好好伺候那明公子,繼續去探一下她的底細。”
知歡看着鸨母陰鸷的眼神,知道她又動了歪心思,不由得遍體生寒,忙應下了。
夜半時分,趙簡與墨竹從鸾鳳樓中步出,老鸨拉着兩位琴師親自将人送至馬車。
車駕驅出許久仍能聽到她殷勤道别的聲音,馭馬的墨竹不僅撇嘴道:“真是有夠聒噪的。”
趙簡閉上雙目,捏了捏太陽穴,卻提起了另一件事,“公主今日出門了?”
墨竹早有預備他會問,細細将今日的行程說了,又道:“殿下放心,屬下跟着呢。”
趙簡颔首,正準備閉目養神,馬車卻猛地一歪,墨竹猛勒缰繩止住去勢,背後生出一身冷意,看着突然沖出來的藍頂馬車大喝道:“你是誰家的!竟這般無禮!”
對面跳下一個矮壯的漢子,躬身道歉道:“真是對不住,我家公子身子不适,急着回府,所以才......”
墨竹作勢下車,“那也不能......”
“對不......嘔嘔嘔......”
墨竹頓住了腳。
那車夫又是點頭又是哈腰,聽着車廂裡的人翻江倒海,又着急又無奈,微涼的夜裡竟額頭竟冒出了汗珠子。
“罷了。”
車夫得了趙簡這句話,簡直是如蒙大赦,跳上車急急走了。
趙簡望着繞進某條黝黑小巷的馬車,眸色逐漸變得深沉。
翌日,鸾鳳樓裡,知歡正向鸨母禀報。
“按照阿母的意思去查了,那明華是青州一小商賈庶出的女兒,聽說是不滿家裡的婚事,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那便好了。”老鸨咧嘴一笑,“她這樣的姿色,能有個好價錢。”
“去将蘭舟放出來,給他幾口飯吃,今晚還得陪着演戲呢。”
知歡哎了一聲,走的時候腳步又頓了頓,面有不忍之色,“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好?”
老鸨眼睛眯成一條線,哼哼笑了兩聲,“我問你,是我叫護院将人綁來鸾鳳樓的嗎?”
知歡輕輕搖頭。
“再有,她上了鸾鳳樓,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叫她吃酒行|歡嗎?”
知歡再次搖頭。
“那就得啦,眼睛一閉,簾子一拉,事成了,明日一早叫她家人拿銀子帶人回去。尋常女子進煙花柳巷本就不光彩,她家裡人不藏着掖着,還幫着分辨究竟是哪個不成?”鸨母從容地抿了一口茶,大抵想到了什麼有趣畫面,又扯着血紅的嘴唇笑了笑。
鸾鳳樓在連州二十餘年屹立不倒,鸨母傷天害理的事做得還少?左不過仗着東家給她撐腰,近幾年行事也愈發地無所顧忌。知歡想起自己淪落到鸾鳳樓的經曆,臉上的笑也帶了自嘲,心道自己尚且泥菩薩過河,竟還有善心為他人着想。
“阿母,明公子來啦。”小厮通禀道。
“飯菜要在鍋裡才是最香的,叫她等一等吧。”
蘭舟姗姗來遲,姜月卻沒有半點不耐,寬慰道:“是我不對,我來早了。”
說着姜月忽然定定看着蘭舟不放。
蘭舟的眼神有些躲閃,摸了摸臉畔問道:“我的臉,怎麼了麼?”為了掩飾昨夜未眠的憔悴,老鸨特意囑咐他在臉上敷多一層粉,還此地無銀地給他用了胭脂。
“沒有,很好看。”姜月垂了眸,生生忍下摸一把的念頭,害羞地笑了,“你怎麼都好看。”
說着她從袖子裡掏出一沓銀票,附耳蘭舟道:“你看,我帶銀票來了,等東家來了,我親自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