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靈氣豐沛,礦脈密布,出産的靈石質量是一頂一的好,精粹無兩,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的存在,就算是一顆地級靈石也要在外頭售出天價,可是今日呈上的不僅是一枚難求的天級靈石,而且,少說也有數千顆!
别說遊景瑤了,現在全場賓客包括其他公子們都愣了愣神。
他們也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排場。
月長風就像那種不會揣度女子心思的遲鈍男子,估計也是為贈禮費了不少神,不知道宮雪映究竟喜歡什麼東西,索性把自己覺得好的全部都擺了上來。
但大家都知道,如此厚禮也不全是為了讨好宮雪映一個人,或許更多是為了讨好她身後正在恢複元氣的、等待崛起的蛇玄谷。
宮雪映靜靜立于原地,眼神如楊柳扶風般在一個個裝滿珠寶金銀的寶箱上掠過。
所有青丘王臣也跟着懸起一口氣來。
這番甘言厚币,如果宮雪映不接受——
将是天大的笑話。
隻見藍衣美人無聲挪動步子,步履經過一個又一個手捧禮品的侍者,最終在種種謝禮之中素手一勾,擇了一隻羊脂素簪。
宴會内青丘貴子王臣們都寂靜了兩分。
随後海潮似的鼓起了掌。
這是何意已經不得而知,财寶免了,但收下了這份心意,宮雪映取了中庸之道。
果真玲珑七竅心。
月長風眼底也蕩出了欣喜,目光在她手中那隻透着冰藍色澤的素簪停了一下。
他原本還怕宮雪映什麼也不收,但現在看來是想多了,宮雪映既然肯答應來赴宴,就證明給了他這個面子。
或許之後,蛇玄谷或許就不會再與青丘如此劍拔弩張了。
遊景瑤在台下也暗暗松了口氣,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兩族關系轉溫,她完成任務的阻力又小了一些。
她放下細筷,撚了顆青提送進嘴中,心中忍不住又感歎,有些人生來就是做女主角的。
像她這種愛财的人,永遠也做不到在如山财寶中隻收下一隻素淨的玉簪,隻會全都要,可能還嫌不夠。
青葡萄的汁水在齒間爆開,沒想到酸過了頭,遊景瑤五官都跟着抖了一下,緩過神後,看向宮雪映的眼神多了一絲複雜。
宴會散場後,賓客陸續離去。
月塵卿走得最快,遊景瑤還沒反應過來,高台上那位就已經不見蹤影。
無心追究他去了哪裡,遊景瑤看着宮雪映撥開珠簾即将走出殿外的背影,被針刺了一下似的整個人跳起來,不管不顧就追過去——
“宮少主!”她小聲地呼喚道。
宮雪映卻未聽見,步履從容地邁過門檻。
她幾乎不怎麼徒步行走,多的是靠一朵喚作“行翠”的青雲作為坐騎代步,這會兒左腳剛邁出殿外,兩指似乎要捏訣召喚坐騎了。
遊景瑤鉚足了勁提着裙擺一路小跑過去,在距離宮雪映還有五米時再次放聲喊道:
“宮少主留步!”
宮雪映背影一凝。
她似乎是認出了這道聲線的主人,緩緩地偏過了頭,長睫輕擡。
遊景瑤一瞬間心虛得腳步都放慢了,不安地望着宮雪映,鹿眸閃着濕漉漉的光。
宮雪映無聲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
珠翠羅绮,滾雪細紗,裙邊綴着精緻秀麗的紋樣,一眼便認得出是青丘的服飾。
和她第一天身上那件簡單素淨的鵝黃裙衫大相徑庭。
“遊姑娘。”宮雪映依然記得她的名字,即使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她也會出于禮貌作出回應。
遊景瑤眼底燃起欣喜的火苗:“宮少主,你、你還記得我!”
她神色實打實地驚喜,開心到結巴,像妹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姐姐一樣高興。
宮雪映輕輕點了點頭,神色卻不見半分親昵,客氣而疏淡,像對待一個點頭之交的陌生人:“遊姑娘也來參加宴會?”
遊景瑤雖然遲鈍,但也聽出了宮雪映的意思。
在場的都是青丘的王公貴族,地位尊貴,人家是在問,自己是什麼身份才能出席在大宴之上。
當初她說自己是邊地雪山的窮苦人家,家中被大妖纏上,于是将宮雪映帶到霰雪峰,卻轉口要人家去救青丘尊上。
任誰受了這般欺瞞心裡都不會好受。
遊景瑤不喜說謊,也不善說謊,所以隻能努力把真實的信息排列成宮雪映能接受的說法。
窮苦是真的,無助也是真的,“大妖”也是真的——月塵卿當然是大妖,隻不過是萬妖之主,可是仍舊改變不了欺瞞的事實。
于是自從那天之後,她就一直惴惴不安,想要和宮雪映當面道歉。
遊景瑤眸子斂得更低了些,輕撫無名指上的儲物靈戒,随即掌中出現了自己親手編制的白薔薇花圈。
她将花環捧在掌心,擡眸的同時,将它虔誠送上。
“宮少主,這是我親手編的花環,想要送給少主。”遊景瑤頭上兩隻耳朵小心翼翼地垂下來,聲音低軟。
宮雪映一滞,低頭看向她手中純白的薔薇花藤。
第一眼,花環做得十分精緻漂亮,上面的尖刺也被細心地剪去了;第二眼,宮雪映的目光卻觸及她五指以及手心的血痕。
星星點點,密密麻麻。
甚至還在滲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