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去的時候見她一直不說話,模樣和平時也不大一樣,心事寫在臉上。
隻是想着說些什麼的時候,人也送到地方了,梁以曦道了句再見,開門下車。陳豫景下車跟上去,接觸到她望來的眼神後,他就不動了。
之後幾天,兩人的聯系也隻限于一些簡單的文字聊天。
他在外地開會,時間算不上充裕,空餘時候會查看李秘書發來的一些郵件。
公寓方面的調查止步在監控取證。雖然有缺失,但陳豫景還是提供了一些方向,比如之前跟蹤梁以曦的那兩個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英國警方的辦事效率實在低,還是那兩個人之後就沒來過英國。總之案件懸置着,得不到一點具體的進展。
其餘一些郵件,都和這陣子彙富銀行的案件有關。
因為證據始終不足,關于梁瀚桢的個人情況調查也沒有特别的地方,檢察院那邊似乎有提交存疑不訴的決定。但也隻是一個風聲。陳豫景沒和梁以曦說,隻是告訴她快有結果了,讓她不要擔心。
不過梁以曦在家裡,從章叙清那知道了檢察院存疑不訴的考慮。回英國繼續學業的那晚,陳豫景發來信息問她航班時間,梁以曦就問他知不知道。陳豫景坦誠,說知道,沒說是因為眼下這個節骨眼事情隻怕會更複雜,說多了怕你多想。
梁以曦就沒再說什麼,挂電話前還道了句謝。
秦教授早八的本科生課,沒時間送,章叙清就帶着文小姐一起送她去機場。
一月中的湖州,晨光明媚,上機場高速前的湖州大橋旁還有細細的楊柳枝。
文小姐坐在梁以曦身邊,難得有些清醒,笑着問起她這趟回去什麼時候再回來。章叙清看了眼後視鏡。梁以曦說,外婆,我明年就畢業了,到時候就回來,就在您身邊。
章叙清笑着打趣,對文小姐說,媽,我還說呢,讓小曦回來直接讀她舅舅的博士。文小姐一聽樂了,說瀚桢可不會同意,歸如嚴着呢,他怎麼舍得他的寶貝女兒?換我,我也不舍得。章叙清就說開玩笑,再說了,小曦專業都不一樣。
“你爸最近還經常去英國看你嗎?”文小姐笑眯眯的,繼續問道。
梁以曦反應還是很快的,點了點頭,靠在文小姐肩上,撒嬌:“我沒讓他來。我爸好煩的,外婆,你不知道,來了就管這管那。上次來還把我的書桌換了個房間,說原來的房間采光不好。”
這是去年年初的事了。梁瀚桢親手搬了書房,梁以曦下課到家都懵了,同梁瀚桢吵,說幹嘛随便動我東西。梁瀚桢低聲下氣,指着角落新添的綠植,陽光下神氣活現的,問梁以曦,真不喜歡?那爸爸再搬回去、不費工夫。梁以曦氣得跺腳,說你累不累啊。不過看梁瀚桢的表情,大概是一點都不累的。
文小姐笑:“你爸就是操心。”
“你剛去那年,他跑我這,還想讓我去看看你——真是的,我骨頭輕啊!”
章叙清聽了也笑。
到了機場,文小姐精力跟不上。她在一旁坐了會,四處瞧了瞧,漸漸便有些困乏,過了會就歪靠在沙發裡不作聲。
章叙清拉着眼圈紅紅的梁以曦走到一旁小聲說:“放心,我們都不會說的。”
梁以曦抹抹眼睛,隻是點頭。
登機廣播響起的時候,文小姐坐起來,拉着要哭不哭的梁以曦,似乎又有些認不清,半晌沒好氣似的,對梁以曦說:“别哭啊,我又不是不同意你倆,哭什麼?”
聞言,梁以曦和章叙清對視,梁以曦朝又将她當做母親的文小姐“嗯”了兩聲。
兩人一起送到登機口。
廣播聲音嘈雜又空曠,隔着整面的玻璃,能看到晨霧中起落的雪白機翼。
章叙清走到一旁接個臨時電話,文小姐就往前跟了梁以曦兩步。小老太太步伐緊湊,梁以曦去牽她的手,笑着叫外婆。
過了會,文小姐打量着從包裡拿出證件的梁以曦,忽然說:“你也别怪瀚桢,他怎麼可能舍得小曦。”
梁以曦一怔。
她望着外婆,一種莫名的、巨大的悲傷在心頭漫溢。
“放心,小曦有我看着呢。沒事。放心啊意如,媽媽想你。”文小姐瞧着她笑,目光慈愛,和之前沒有一點變化。
梁以曦站在原地,瞬間淚如雨下。
她一路哭到了英國。
陳豫景在機場接到的時候,大小姐眼睛都哭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