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餘小年送回去後,陳豫景看了眼後視鏡。
一路上,她都在和自己的同學說話,耳朵紅了一路就沒消停過。這個時候幹脆裝睡,裹着羽絨歪頭靠椅背,比來時安靜許多。
如果能一直這麼鹌鹑,陳豫景想,梁以曦估計也是情願不做人的。
好一會,大概是感覺到行程的延長,她睜開眼望向窗外。
這不是回酒店的路。
警覺上線,她朝陳豫景看去。
後視鏡裡,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語氣如常:“回公寓。”
他沒說什麼公寓、哪裡的公寓,乍聽似乎會讓人誤解,但他的語氣一點都不會。
聞言,梁以曦微愣,好一會才想明白他的安排。
行李估計也在一起出門的時候從酒店搬來了這邊。
“我說我不想來的。”
她冷下臉。一張生動的美人面,清麗又嬌媚的眼瞳盯着陳豫景,似乎隻要他再惹她一下,她就要不客氣了。至于怎麼不客氣,梁以曦沒想好。
陳豫景同她對視,點點頭,識趣地沒說話,面色比之前還要溫和。可盡管這樣,他還是沒有改換行程。
到了地方,車子緩慢駛進車庫、停穩熄火,陳豫景前邊開車門準備下車,梁以曦抱着臂坐在後面,就是不動。
他想了想,下車關上車門,然後打開後座坐了進去。
梁以曦不想理他,扭頭朝向另一邊。
“這裡更保險。不會發生上次的事,也不會有陌生人進來。酒店不方便。人太雜了。我不放心。”
原先公寓被闖的事還沒調查出來,萬一那邊的人找到酒店,他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混入來路不明的人去傷害梁以曦。不過某種意義上,這些冠冕堂皇都是借口。陳豫景心裡清楚。從他知道梁瀚桢去世、梁以曦孤立無援,這些籌謀就慢慢在他心底成型了。
梁以曦盯着黑黢黢的車窗,冷哼:“方便你的人看着我吧。”
她又不傻。
這一天下來,她早就清楚這個人恐怖的控制欲了。
陳豫景垂眼,面容帶笑,沒否認。
車廂安靜,隻聽得到些許衣料的摩擦聲。
梁以曦往後靠了靠,暖氣關了後,氣溫低了許多,她蜷在羽絨裡,感覺到一點疲憊。
陳豫景看着她,忽然朝她伸出一隻手,讓她歪着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
他輕聲:“曦曦,睜隻眼閉隻眼好不好?”
梁以曦不說話。
時間已經很晚了。
她想起今天在漢堡店陳豫景說的,想起昨天那扇被打開的公寓門。
“等這些結束,我把錢還給你,你就不可以再這樣了。”
“不可以在我身邊安排人、不可以随便讓人跟着我、不可以随便檢查我的東西——全都不可以。”
陳豫景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所以現在都是可以的。”
梁以曦:“……”
“之後就不可以了。”她耐心地給他劃重點。
陳豫景發出很輕的低笑聲,溫和道:“好的,曦曦公主。”
梁以曦:“……”
她坐起來,側過身正面注視陳豫景。她的生活從來不缺甜言蜜語。
梁以曦鄭重其事:“你不要哄我。我是認真的。”
密閉車廂裡,光線昏暗,漆黑幽深的眼瞳仿佛隐匿在角落的野獸,他牢牢注視着她,不動聲色。
陳豫景不由再次感歎,梁以曦真的很講道理。優渥的家境、溫馨的家庭,給予她最大程度的愛與自由,她自然也無比清楚愛與自由的模樣,任何人都不得在她面前作假,而作為梁瀚桢一點一滴用心栽培的高貴公主,處事自然也高貴。
相比之下,他的行徑也尤為卑劣。
陳豫景面不改色、欣然應允:“當然。”
梁以曦嚴肅瞧他。
心底一個聲音慢慢告訴她,他又在騙自己。
可是沒證據啊。梁以曦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