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豫景坐到桌邊的時候,梁以曦正埋頭吃飯。
她餓壞了。一口一口塞着,兩頰鼓起,注視餐盤的眉眼格外專注。
從沒這麼餓過,也可能是驚魂稍定——五髒六腑歸位,急需溫暖的食物填進,帶來一份紮實的心安。
陳豫景看了眼時間,盛了碗湯擺到她手邊,道:“我先走了。吃完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給我電話,知道了嗎?”
似乎吃飽了一切都好說,梁以曦點了點頭。
站起來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陳豫景垂眼看去,是一則來自外婆的視頻請求。
梁以曦放下手上的勺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握着手機就奔進了之前的小房間。門還沒關上,就傳來梁以曦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嗓音。她甜甜地叫了聲“外婆”,緊跟着的一句陳豫景沒聽清,老人家的話含混又慈藹,不過下秒,梁以曦明快清亮的語調就響起來:“周末啊外婆!不冷啊,我在屋子裡呢……穿了毛衣呢你看呀外婆……”
“咔哒”一聲,門關上,撒嬌的嗓音遠了許多。
如同一隻浸潤在芬芳春夜裡的夜莺,一不留神就袅袅飛走了。
陳豫景彎唇,不作聲笑。
他是熟悉她這副樣子的。天真又明媚的大小姐,第一眼隔着花窗,不情也不願。之後的幾次照面,越發像一頭小鹿,靈動又狡黠。她看穿他幾次三番拜訪的用意,于是某天提出要求,要他送她去馬場。陳豫景欣然應允。那個時候,她一身帥氣又明練的黑色騎馬裝,手裡抱着頭盔,就這麼歪頭靠着副駕的車窗玻璃一個勁朝他打量。說實話,那樣直白又坦率的注視,饒是年長十歲的陳豫景都有些吃不消。
“怎麼了?”
他握了握方向盤,目視前方,唇角微彎,佯作不經意的溫和樣子,隻是問出口的時候,才察覺自己的嗓子些微發緊。
笑盈盈的一雙月牙眼,故作高深地停頓幾秒,梁以曦對他說:“看你什麼時候才會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