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有人會寄東西至歸雲門,朱子曦不時請求畫錦替她關注一下,若有信物告知一聲。
近些天畫錦與慎終堂一位師兄交往親密,常常去那溜達,此事于她不過舉手之勞,便爽快答應了。
朱子曦假裝未能識出通信者的真實身份,言語間盡顯敷衍,或是直接不作回複,故意忽略玄晖的關心挂念,也絲毫不會提及與他相關的一切。
好似她從未結識這人,往昔點滴甜蜜恍若一場幻夢,徒留玄晖一人繼續活在夢中不願清醒。
連笙和姚遠頤出門闖蕩有段時日,境況逐漸安穩。
縱使耽擱一點進度,原女主仍踏上既定的旅程,獨自同黑暗勢力作鬥争。雖然辛苦,連笙樂在其中,每次都是當講笑話一樣娓娓道來,隐瞞所遭遇的危險,防止師妹擔憂。
不知怎麼的,姚遠頤和被“逐出師門”的郭白結伴同行,懲奸除惡、鋤強扶弱。
對比發現,姚遠頤的經曆基本與原文中連笙玄晖在一起時的吻合。
她小聲哀歎,大千世界,衆生皆過客。這世道不會由于某一個人的缺位而無法運轉。同理,這世界也能多容納她一介無名之輩。
記起當初答應幫玄晖打探消息,朱子曦找機會請教閱川,希望早點還清人情,與玄晖一刀兩斷,别影響之後事關顔面的重要考試。
孝敬師父的上等旸州茶葉是玄晖送的,朱子曦不愛品茗,此舉正好借花獻佛。
“師父,我有一個朋友,想了解一些事情,聽聞您老人家知曉内情,求着要我來打聽,師父待映霜一向寬和,定不會拒絕吧?”
朱子曦沒有撒謊,這個朋友真不是她自己。
“但問無妨,倘能幫上忙,為師自然不阻礙你交朋結友。”
閱川對旸州茶十分受用,茶湯清亮澄澈,令他憶起年少潇灑自在的日子。
那時他還不是孤家寡人。
等朱子曦說起十七年前的飛燕樓,他眉頭輕輕一顫,臉色微變,先問到:“這位小友可是緻使映霜侵染魔氣之人?”
面前的小弟子沒有出聲,僅是垂眸默認。閱川不懂,既然朱子曦表示過不再與魔族糾纏,為何要多管他們的閑事。
徒弟紅着臉搬出他教導的“言必信,行必果”。閱川無奈苦笑,開始講述他知悉的情況。
身為大戰的親曆者,他幾乎記得昭國發生的所有大小戰役細節。偏巧飛燕樓在晟國出事,他掌握的部分信息也是從旁人口中得知,難辨真僞。
聽完故事,朱子曦收筆,将信紙的内容交予閱川檢查。
确認其中内容準确無誤後,閱川依然注視着信件中少年的姓名,久久未能移開視線。
見師父愣神,小弟子有些手足無措。她以寫信給姐姐的口吻叙述,囑咐朱晨璐将消息傳遞至玄晖,順便提到之後要備考,叫他們别打擾自己。
她在言語間淡化二人的交情,不希望師父誤以為她沉迷愛情無法自拔。
“映霜,這玄晖——罷了。”閱川垂下眼眸,低聲歎息。
不知是回憶起什麼,他的目光由期待轉為失落,又迅速調整狀态,露出釋懷的表情。
“師父認識他?”朱子曦緊張起來。
尹洛可說,閱川曾與魔族糾纏,斬殺過不少魔族,玄晖難道是他仇人之子意圖替父母報仇?
白發青年緩緩開口,眼神飽含溫柔,似是一汪清水。
“年輕時曾為一至交故人未出世的孩子拟名,當時我選中‘晖’字,故人應允了。隻可惜那孩子未能成功出世,故人也不幸身殒。”
起初素娥不喜“晖”字“陽光”之意,擔憂這名字恐惹魔族衆人恥笑,還是閱川不懈堅持勸說,讓她同意以該字作腹中孩子的名。
至于姓氏,二人商讨取用“雲”,人間誕生的魔族多冠此姓,寓意如浮雲潇灑自在,不必被世俗束縛。
可是隆冬臘月,二人重逢之際,那七個月大的胎兒來不及睜眼看看人間的春光,便離他們而去了。
歲月如白駒過隙,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十餘個年頭,閱川藏手于長袖,輕輕揉撚躁動的玉珠,施法安撫玉珠内殘魂不安的情緒。
有人依然無法接受現實,而閱川除惋惜外别無他想。向無關人士訴起往事,他已然淡定自若,不會再像年少一般意氣用事,因外人三兩句挑唆便殺上葵州,挾持無辜人士逼立淵閣交出他的所愛。
察覺殿内氣氛悲沉,朱子曦連忙道歉。她拿回信紙,知道師父不計較她的失言,才松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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