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擠進小巷,大方地傾灑在齊安身上,女孩心滿意足地垂下眼眸。
那堆律動的肉團上,無數黑色絲線交織,如同一張不透風的網,與其融為一體、令其無法掙脫。
虔誠的信徒最終癱倒在地,嘴角洋溢微笑,目光停駐在手心拳頭般大小的心髒。那顆心也慢慢安靜,永遠不再跳動。
雲岚撲上去擁住含笑的女孩,努力嘗試塞回心髒,将一切複位。
須臾,她的懷裡僅剩一堆衣飾和一簇黑氣。盤旋的黑氣于半空中消散,于天地間消亡,逐漸了無蹤迹。
雲岚素日視齊安為親妹妹,一時難以接受現狀。明明那個喜愛說笑逗趣的小姑娘前幾天還陪她去山野爛漫處摘拾野花,編花環、編草鍊,怎麼突然就決定離她而去了呢?
齊安答應過她啊,她們會種滿一山頭的候月燈草,照亮整個葵州的黑夜。
齊安食言了!
飛燕樓和立淵閣的人溫言安慰雲岚,讓她節哀。玄晖示意連笙她們先離開。
連笙雖惋惜,但内心巋然不動。她利落收劍,轉身拉走師妹。
她不是神仙,救不了齊安。
同連笙的理性相比,一旁悶聲哭泣的朱子曦要受刺激得多。
“師姐……”
朱子曦垂頭咬着嘴唇,揪住連笙的袖角站定,心如亂麻。
“也罷。”連笙取出鳳鳴笙,奏響安魂咒超度亡魂。見狀,朱子曦用竹笛伴奏。
可是魔族的靈魂将歸魔域,她們無法超度齊安。
亡魂并未安息,風中傳來細碎的悲鳴。
回客棧途中,朱子曦的淚幹涸了。
“人終歸有一死,何必因他人的選擇而滞住自己的腳步?”
在師妹的多愁善感前,連笙顯得格外清醒,或者說冷漠。
世人皆是過客,往事皆為雲煙。她永遠朝前看。
“不能救她嗎?”
“他們的詛咒延續了千年,你能解開?”
聽到連笙的質疑,朱子曦羞愧地低下頭。
萬花澗焚毀後,數百年來無一魔族擺脫詛咒,她如何能解?
*
在客棧歇息片刻,連笙提起打算出門曆練之事,朱子曦并沒有太驚訝。她囑咐到時收到消息千萬不可告知蕭景聞,朱子曦才略有遲疑。
連笙當師妹認為她自作多情,蕭景聞哪就一定會在意她的動向?于是她添上一句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欲蓋彌彰。
“師姐還在生蕭師兄的氣?”
“誰生氣了。”連笙扭頭去窗戶邊轉悠吹風。
“那讓師兄知道了又何妨?”
“他需要按長輩的意願行事,我卻隻想無拘無束地遨遊天地間。”
連笙長歎一口氣,擡頭遙望天空白雲飄飄,若有所思。
“哦,好的。”
朱子曦答應得幹脆,但也清楚,如果蕭景聞真想從她這打聽出什麼,她大概率是瞞不住的。
“倘若他用過往情誼脅迫你,便直接去找莫彥妤師姐,告他欺壓同門、仗勢欺人。蕭長老知悉此事,絕對不會輕饒他。”連笙拿捏着蕭景聞的軟肋,胸有成竹。
她太了解這位師兄了。
吩咐的話說完,兩人都心情沉重。屋内陷入一片靜谧,氣氛有些尴尬。朱子曦思量後,覺得應該轉移話題令連笙振作些,因此開口詢問如何察覺有人跟蹤自己、又該怎麼擺脫。
她沒供出具體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家夥,以保全姜涵易的小命。
聽聞有賊人觊觎自家小師妹,連笙心生憤懑,這可不是小事。
接着師姐暫時忘掉臭男人,耐心傳授理論和技巧,并分享過去的經驗,叫師妹平日不能馬虎半點。
見連笙有了精神,朱子曦也很欣慰,乖乖聽課做筆記,将師姐的教誨牢記心間。
*
負責照顧看守齊安的雲庭逃不過被審訊一番。雲岚見他傷得實在嚴重,狠不下心過分責備,便不鹹不淡操心幾句,讓他注意休息早點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