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會有人欺負她、厭惡她,視她如敝屣。
他會柔聲安慰她,替她治愈過往的傷痛。
“不要丢下我。”
女孩不顧傷口,死死揪住身前男子的衣領,哽咽哀求。
那人淺聲低吟:“我不會丢下你,永遠不會。”
哭累了,朱子曦便昏昏沉沉睡去。
現在四下無人。觀雯以葉雲裳尋她為由火速撤離。臨别前她囑咐玄晖好生照料女孩,若叫人留下後遺症,她決不輕饒。
溫香軟玉在懷,玄晖的目光不時下瞥,心裡無限憐惜。見朱子曦雙目微閉,淚水縱橫,他又騰不出手擦拭,深感愧疚。
垂眸,全神貫注描摹女孩的容貌時,他發現朱子曦右眉下有一顆不起眼的黑痣。
不及細思,他的唇已落至此處。
“我愛你。”
“修魔道也無妨,隻是心悅于你而已。”
玄晖不清楚朱子曦暫居何處,因此選擇在附近客棧投宿一晚。
他自然不敢過分逾越,僅僅是把心心念念的女孩安置在床榻,替她洗臉擦手,随後坐在床沿守候一宿。
反正他的思緒早已亂成一團,根本無法入眠。
*
觀雯預測得很準,葉雲裳對她出門一事十分生氣。
瞞着葉雲裳偷偷溜出去就算了,居然還給她下迷藥。
“誰的血?”葉宮主冷冷質問到。
自知瞞不過大人的法眼,觀雯如實招來:“映霜姑娘。她從侯府歸來。我見她受傷,送了點藥,姑娘如今已無大礙,宮主請放心……”
“呃啊。”
與朱子曦同種心絞痛襲來,觀雯悶聲歎息,緊緊攥住胸口的布料,咬牙硬撐。
“你為什麼不去殺了傷害她的人?等我親自動手?”
女人眼神陰鸷,令人不寒而栗。
而她的屬下嘴裡含着血,強顔歡笑道:“宮主難道忘記姑娘體内的百日仙從何而來、那血契又是何人施下?或者說宮主下定決心要向姑娘坦白?”
“我不希望她恨我。”
葉雲裳語氣雖柔和不少,下手的力氣卻絲毫不減。
觀雯翻倒在破碎的木椅堆中,口吐鮮血,依然警醒着她家大人:“姑娘如今急需清蘭散解毒,擺脫魔藥控制。宮主,你想贖罪唯這一條路。”
“姒棠在設法盜取南星清蘭,過幾日我定會……”
“宮主,難道你情願一輩子受花遇春她們擺布?你才是臨星宮的宮主啊!”
葉雲裳斜睨一眼匍匐至腳邊的人,心生煩悶。
“我情願做一個普通人。但如果是為了她,當上真正的宮主也無妨。”
“姑娘心慈手軟,不可能喜歡一個雙手沾滿鮮血、背負千萬人命的魔物。”
“我知道的。”
否則當年她的小姑娘怎麼會天真地勸她向善,計劃二人一同逃離囚籠。
葉雲裳依稀記得,那些年她雙目失明,聽慣了閑言碎語,對東躲西藏見不得人的生活習以為常。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注定是母親的爪牙,助她行兇作惡,成為一頭殺人的魔物。
這時有人告訴她,她可以出逃,随這人一起,永遠擺脫桎梏。
誠然,葉雲裳天性兇殘,愛好殺戮。
唯獨那個少女,她首次喪失原始興緻,反倒對璎這個小傻子感興趣起來。
彼時她不懂感情,以玩弄人心為樂。直至後來學着融入人世間,之後通過觀雯引導,她漸漸理解心底的愛意。
照觀雯的說法,葉雲裳覺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愛璎的人。
倘若不是,那便解決掉排在前面的人。還有一切傷害璎的人,她都打算除之以絕後患。
可惜葉雲裳目前太弱,更有堕魔的風險,不敢輕易接觸她的小姑娘,唯恐吓到、傷到那人。
“五小姐必然是讨厭現在的我……不想被讨厭。”
自早年被迫分出一縷魂魄養護另一個女孩後,葉雲裳反應遲鈍不少,修為大幅削弱,每日需要花費大半時間養精蓄銳。
她擡腕,注視着白玉镯,轉而哂笑道:“五小姐是我的,臨星宮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