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手抵着眼睛,死活擠不出眼淚,甚至……有點想笑。
朱子曦低着頭,沒注意到這些。
這位宮主的經曆和璎有些像,同樣是少年喪母、繼母作惡、衆叛親離的流程。她不懂葉雲裳講這些話的含義,當往常一樣說一切過去了,勸慰對方向前看。
葉雲裳溫柔拂過朱子曦腕上的玉镯,滿眼期許:“那你願以玉镯為代價換五靈散嗎?”
朱子曦趕忙搖頭,縮起右手遮住镯子:“此物是他人所贈,于我有特殊意義,恕難從命。葉宮主若實在喜歡,我可以去尋一件相似的改日送至臨星宮。”
“我、不、信。”她一字一頓,略帶戲谑的意味,“你且仔細考慮,兩位同門孰輕孰重,今夜給我答案。”
“她們都很重要。”朱子曦垂眸,擡手取下頭上的木制發钗,烏發瞬間如水瀑般傾瀉,披散在腰間。
她雙手呈到葉雲裳面前,心虛得不行但依然強裝鎮定:“镯子是同門所贈,因此具有附加價值,可對于葉宮主而言并非如此,它不過一塊破石頭,怎麼都比不上您亡母的遺物。這支木钗陪伴我多年,雖不貴重,卻蘊含了我對宮主一片崇拜之意。”
“你崇拜我?”葉雲裳立刻起了興緻,小心接過木钗探看。
璎的木钗十分普通,朱子曦誇不了它,隻好拐着彎誇葉雲裳。
“宮主便似這木钗,應當高高在上。臨星宮有您的領導才能不散不掉,蒸蒸日上,取得今日的成就。”
“現在臨星宮歸花院管,我沒什麼權力,所以你該去奉承花遇春。”葉雲裳說這話不覺委屈,反而表現得氣定神閑。
被架空了還有心情在外面吃香喝辣,心真大。朱子曦啞口無言,抿嘴微笑掩飾窘态。她大腦飛速運轉,想出圓場的話前,葉雲裳已拿走木钗用帕子包好收起。
“我有三個要求。”她答應開爐煉制五靈散。
“請說。”
朱子曦欣喜萬分,暗地裡不斷向璎稱贊葉雲裳和藹可親、菩薩心腸,極盡溢美之詞。
“其一,這枚護身符以後你随身帶着,和镯子一起。”
女孩連連點頭,葉雲裳繼續道:“其二,陪我用餐。”
恰好朱子曦也餓了,她吃飯不愛說話,怕嗆着,原本打算少吃些随時回應葉雲裳,對方倒像是了解她的習慣,隻叫她安心吃飽喝足,第三個要求晚點再說,更保證不會故意為難。
她們兩人胃口不大,最後剩了許多菜。朱子曦有點驚訝,不知是葉雲裳和她撞了喜好還是怎麼的,基本每樣菜品都是她所喜愛的。
最後葉雲裳倒了兩杯酒,分給朱子曦一杯。
酒性太烈,朱子曦想推辭,葉雲裳端着酒杯問她難道是懷疑自己下毒,她趕緊辯解到是師父囑咐過不許在外飲酒。
葉雲裳一飲而盡,把空酒杯展示于她眼前,見她仍不肯喝眼前那杯,追問是否是因為太多了。
朱子曦盯着滿滿當當的酒杯,心道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葉雲裳毫不避嫌,直接握住朱子曦的手将酒杯送到自己嘴邊飲下大半後,又把剩餘的酒推向女孩,一本正經道:“我替你喝了一半,你會嫌棄我用過的杯子嗎?”
她似乎非常在意這個問題,雙目一刻不離朱子曦,欲要從女孩眸中主動挖掘答案。她認為女孩為了救人,言辭定是哄騙自己。
說實話,在平時朱子曦必是鄙夷輕視,打死不肯接受,可葉雲裳做到這份上,再拒絕就顯得心不誠了,她便勉強慢吞吞喝下。
待朱子曦喝完酒,頭腦立即暈暈乎乎起來,她記得葉雲裳要求沒提完,扶着腦袋堅持等對方發話。
葉雲裳湊在她耳邊,弱弱道:“其三,别喊我葉宮主,将我視為你的朋友,可好?”
話畢,葉雲裳迅速低頭,手不自然地撥弄起朱子曦的長發,一副膽怯而畏縮的模樣。
聞言,朱子曦迷糊地開始點頭,嘴裡嘀咕說“好”,葉雲裳想聽清她的話,于是朝她靠攏。
豈料朱子曦确實不勝酒力,紅着小臉徑直砸在葉雲裳胸膛,瞬間昏睡過去。
“五姑娘?”葉雲裳柔聲輕喚懷裡熟睡的女孩,發覺她不省人事,又伸手戳了戳她绯紅的臉頰。
觸碰到朱子曦的一瞬,觀雯留下的符術生效,細微的雷火閃過,葉雲裳手指一顫。
“啧。觀雯……”
女人把心思放回正經事,先抱朱子曦上床,換衣裳、蓋被子,再熄燈、撿拾幹淨餐桌,一氣呵成。
踏出台階前,葉雲裳折返床頭,心一橫,強忍觀雯咒術之痛,輕吻朱子曦的額頭,然後喜不自禁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