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女孩的缃石鏡掉了，玄晖便從袖中翻出一塊舊的，施法固定在她眼前。

雖有些模糊，不抵微生憂和二百兩一枚的品質高，且有些許磨損，黑暗中視物還是沒問題的。

重獲光明後，朱子曦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起來。擡眸對上男子的目光，她心有不甘道：“是我技不如人，既然落入你手，要殺要剮任你處置。”

“你在說什麼？”

玄晖不理解，他費了老半條命從鬼門關裡把人拉回來，怎麼可能對她又殺又剮。還有，為何對方語氣聽起來如此慷慨悲壯？

撫在胸口的手終于離開了，玄晖長舒一口氣。

“映霜道友？”他開玩笑似的問到，“你還記得我嗎？”

“玄晖。”

當時耳邊的聲音告訴朱子曦，對手是她的仇人，要殺她。

要殺她的人……果斷猜玄晖。

那時誤以為自己死期已至，對方會下死手，朱子曦抱着同歸于盡的念頭與他決鬥。直到熒火亮起，躍動的蒼白火光令她心安，她平靜下來，默認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如那天在賈家密室，同樣是這股熒火給予她甯靜平和。她記得，自己差點變成撲火的飛蛾，在對玄晖仍懷有恐懼時，奮不顧身站在他身邊，與他共同對抗賈宿安。

她本該怛然失色，而後畏縮逃避去找連笙搬救兵，或是直接遠離是非之地，一走了之。

可她偏偏沒有。

有種熟悉的感覺。朱子曦敢斷言，這不是她第二次同這熒火近距離接觸。

明明是被烈火灼燒，為什麼她不會感到疼痛，也不再害怕呢？

玄晖朝朱子曦揮揮手，将她迷離的意識喚回。

她禮貌微笑：“謝謝你。”

女孩眉眼彎彎，淺笑嫣然。玄晖神色不自然地撓了撓鼻子。

背地裡，朱子曦才不似表面上彬彬有禮。

死裡逃生後首要之事，她在心底痛罵百日仙一萬遍。

狗屁玩意，毀她青春。

黑暗中，朱子曦、玄晖相顧無言。

他們都不是擅長聊天的人。

朱子曦噤聲半天，不打算解釋出了什麼變故，怎麼不與微生憂和等人同行。玄晖有必要了解情況，還是選擇主動開口詢問。

“師姐被妖怪抓走了，我們得去救她！”

記起這件要緊事，朱子曦欲拔腿就跑。

當她環視四周，卻發現自己人生地不熟，不知掉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她轉頭看向玄晖。

其實她很不情願尋求玄晖的幫助，可剛才的情景太吓人，差點小命要交代在這，她怎麼還敢随便亂跑？

但玄晖無動于衷。

空氣凝固了幾秒，朱子曦扭捏道：“對不起，先前我隻是受魔物迷惑，并非有意傷你。如今師姐生死未蔔，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你能否告訴我她們的位置？”

朱子曦見玄晖受傷慘重，渾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幹淨，以為對方生她的氣，不肯出手相助。

“當初在賈家，師姐與你也算是同生共死，如今她有難，你怎能袖手旁觀？”

說着，朱子曦愈發焦急不安。

萬一微生憂和蕭景聞發現自己消失，沒有先去找連笙，錯過最佳營救時間，真死于魔物之手，她該如何自處？

不，她無法接受失去連笙的世界。

“師姐雖然說話直來直往，得罪過很多人，可我知道，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幾個月的相處下來，朱子曦對書中這個有點憨氣的女主角産生了好感。

“她不會因為我任性妄為而同其他弟子一般孤立我；不會因為山下村民貧困而瞧不起他們；更不曾因為你的魔族身份對你有過任何鄙視，不是嗎？”

“帶我去找她，好麼？”

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過淺黃玻片，鎖着玄晖。

由于一些緣故，朱子曦素來不習慣正眼看人，平日總愛刻意避開旁人的目光。哪怕擡頭望天、低頭瞅地，她也不喜歡看人眼睛說話。今天卻顧不上那種不自在，她目光真摯，一字一句清晰堅定，隻待少年的回音。

須臾，玄晖吐出污血，清了清嗓子，有條不紊道：“你别着急……”

“我怎麼可能不着急？”

玄晖話還沒說完呢。方才他喉中卡了一口老血，無法發聲，這是拜朱子曦所賜。

“若是因先前的事記恨我，救出了師姐，随便你怎麼報複。”朱子曦慌不擇言。

她緊緊掐着手心，生生留下幾道血印子。

玄晖輕瞥一眼，無奈道：“我們先封印此處冥阙，否則就算是找到連道友他們，未切斷來自魔域的力量，梁城的魔物依舊是難以應對。”

是啊，魔域溢出的至純魔氣是世間所有魔物的力量之源。況且不封了冥阙，連笙他們失去法力，依然是難以招架敵人的攻擊。

朱子曦覺得自己當真是昏了頭，竟分不清主次。她錘頭懊惱：“那你快封啊。”

“我靈力耗盡，需要映霜道友輔助。”

确定女孩意識恢複正常不會再随便打人後，玄晖将玉牌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