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站在廚房門口沒有繼續進跟進去,生怕絆到東西:“怎麼不點燈啊?”
封停沒回答,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盒火柴,将放在廚房的煤油燈給點燃了,瞬間一點黃豆搖曳而起,散出薄薄的光暈,将黑暗和寒冷驅散。
林安然終于可以視物,感覺好了一些,看了一眼竈裡的大鍋:“怎麼洗澡?要燒熱水嗎?”
封停依舊不理會她,起身去小方井拎了那小木桶,出去院子的水缸那裡打水,林安然擔心他看不清路絆着了,連忙端着煤油燈追出來,卻沒想她才走到門口,一陣山風吹來,直接就将煤油燈給吹熄了。
封停回頭默默的看着她,林安然尴尬不已:“我沒想到風會正好吹過來——”
她前世大學畢業後跟爺爺奶奶在鄉下住過幾年,但那時候農村早就已經通電,使用的都是節能燈,就連斷電點蠟燭的機會都沒有,她哪裡知道這煤油燈被風一吹就會熄滅啊?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沒有這個時代生活的常識,她也不喜歡總翻原主的記憶,感覺好像始終窺探别人的隐私一般,偷感太重了。
“要不然,你等會兒,我去重新把燈點上?”林安然小心翼翼的說。
“不用了。”封停也不知道信了她的話沒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将水漂放好之後便拎着一桶水往裡走,林安然心虛,默默的抱着煤油燈往牆邊靠,讓開路給封停。
封停将水桶放在小方井,擡腳進了廚房,摸出火柴盒來到林安然面前,抽出一支火柴,刺啦的一劃,火柴頭點燃了,豆大的火光将兩人之間的方寸照亮,林安然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昏黃,卻絲毫無損她美貌,反而讓她整張臉變得柔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躍起一叢火花,而他,就在那火光深處。
封停不由得怔住,林安然也無言,隻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驚動了眼前的神祇,目光一瞬不瞬望着他,望進他沉默的眼裡,隐約觸摸到内裡湧動的暗流。
噗嗤。
火光熄滅,黑暗回歸,寒涼的山風帶來清醒。
兩人同時下意識的移開目光,靜寂中聽到彼此的呼吸上此起彼伏,漸漸彙聚成河流,潺潺流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封停回過頭來,重新抽出一支火柴,擦亮,點燃了煤油燈。
“放竈台上吧。”封停輕聲道。
“哦。”林安然應了聲,按照封停的話往裡走,行走間燈火搖動,像是要熄滅,林安然頓時站住了腳,不知所措的看向封停,封停頓了頓,默默的伸出一隻手擋住了風。林安然見狀才恍惚領悟過來,忙學着封停的樣子伸出手擋風,頓時她的小手在裡,他的大手在外,像是他的手包裹着她的。
兩人目光同時落在那手上,又同時撤走,撩起了風,火苗呼啦一陣晃動,林安然生怕它又熄滅了,連忙擋住風,這一次封停沒有再出手,林安然安安穩穩的将煤油燈放置在背風的地方。
林安然避讓到一邊,封停沉默提水進來倒進大鍋裡,幾次來回,才将大鍋添滿,而後蓋上蓋子,将竈門口的石頭扒拉開,先往裡抓一把松針,再往裡加了兩根木柴,再用松針引火,沒一會兒木柴就點燃了。
封停坐在竈門口燒火,林安然站在角落裡看着,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靜寂的竈房裡隻有柴火時而的噼啪聲,顯得竈房更加靜寂。
不知道過去多久,鍋裡的水終于燒好了,封停幫着林安然将大木盆放好,倒入一大桶熱水,又拎了一桶冷水放在邊上,讓她自己取用調溫,可謂是細心至極,卻并無隻言片語。
大木盤上空熱氣蒸騰,一下子就将滿室的陰寒驅散,林安然痛痛快快洗了個澡,又用熱水洗漱過,出來就被山風淋了一身的寒涼,她抖索了一些,趕緊跑回房間,擦過蛤蜊油就趕緊鑽進被窩裡。
她掀開外面的被子時,就感覺到一陣冰寒,本想着被窩隻怕不比外面暖和,誰知道等她鑽進裡面的被窩時卻感覺到了暖呼呼的,當下不由得一愣,往被窩裡摸了摸,卻被燙了手,沒一會兒才摸出一個玻璃瓶,裡面裝了熱水,向外散發着滾滾熱氣。
那玻璃瓶看着像是打葡萄糖用的瓶子,想起奶奶說過他們那個時候沒有錢買暖水袋,就隻能去衛生所找醫生求一個葡萄糖的瓶子,回來裝了熱水放進被窩裡就能暖和許多。不過這種瓶子也有很多弊端,比如容易炸裂,所以裝熱水錢要先烤瓶子,還燙手,隻能等熱氣散得差不多了才能抱在懷裡暖和身體。
林安然看着玻璃瓶,想象着封停将瓶子烤熱,然後小心翼翼的裝上熱水,再拿到房間來塞進她的被窩裡,不由得露出了笑容。這個封停總是冷冰冰的話都不多一句,其實心還是挺細的嘛,很會照顧女同志。
林安然轉念又撇撇嘴,這麼會照顧女同志,也不知道是伺候誰鍛煉出來的。林安然回憶原劇情,好像封停年少時确實曾有個小青梅,後來他回城之後還跟對方有不少接觸,對方雖然結了婚,但一有困難都會來找封停,而封停也總是不遺餘力的幫忙,想來那小青梅才是他的真愛吧?隻不過時代的原因讓兩人錯過,他隻能默默守護了。
林安然這麼一會兒已經腦補出一出蕩氣回腸的時代絕戀,原本雀躍的心情不免寥落下來,覺得挺沒有意思的。
門口傳來腳步聲,林安然忽地想起來,雖然她跟封停之間有協議,但新房裡隻有這一個房間,也隻有這一張床,那今晚,他們豈不是要同床共枕?
到時候孤男寡女的,血氣方剛,又是合法的夫妻,會不會,就發生點什麼?
想起封停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輕而易舉就拎起一桶水,想來八塊腹肌肯定是跑不了的,這樣一個極品男人,完全長在她審美裡的男人,她要不要順水推舟,這樣那樣呢?
林安然心髒不由得砰砰砰一陣亂跳,胡思亂想間忽地鼻子一熱,像是有什麼東西流下來,她伸手一摸,熱乎乎的,黏膩膩的,腥甜腥甜的味道,林安然眼睛一撐,整個人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捂住鼻子:“啊啊啊!”
“怎麼了?”封停本來還在外面徘徊,聽到聲音想也不想就沖了進來,一把掀開蚊帳,緊張的問。
“出血了,我出鼻血了。”林安然坐在被窩裡淚眼汪汪的看過來,白皙玉巧的小手捂着鼻子,雪白的臉上抹了幾抹猩紅,有種詭異的美麗。
封停:“……”
折騰了好一會兒,鼻血終于止住了。封停還擰了熱毛巾給她擦臉,林安然轉頭把自己埋進了被窩裡,無聲拔地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