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沓馄饨皮也就五六十張,用的肉沫也不多,張念安留了幾張讓向琳琳崔钰包着玩兒試試手,剩下的全包好了放在冰箱抽屜裡,冰箱調成速凍模式,凍硬了好用保鮮袋裝起來。馄饨皮包好了崔行那的餃子皮還有一沓,她也上去一起包,餃子皮中心放塊肉餡,邊上沾沾水,兩手合攏用虎口一捏,圓圓胖胖的餃子成了形。崔行包的餃子也不錯,整齊劃一,一個個跟複制出來的一樣,手速也快;但和張念安這種做熟了的還是要慢一點。
崔钰還是第一次包餃子,肉餡有多有少,最開始包的那幾個肉餡太多鼓囊囊的,等會煮了可能要裂口;但後面包的就好看了許多,處于正常範圍了。向琳琳……玩的手上臉上全是面粉,包的馄饨像在疊小被子,四四方方的,她還說這是一封信。
雖然十點多才吃了飯,但現在十二點了,吃兩個自己包的富有意義的餃子馄饨還是能吃得下的;可張念安宣布現在還沒完,他們還有一大塊豬闆油沒熬。
熬豬油的事就交給崔行了,崔钰要去盯着向琳琳做作業,張念安覺得她得休息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坐的太久了,今天又走了一大段路,她這會兒小肚子有點悶痛。
“我回去躺會兒,等會豬油熬好了别急着放冰箱,碗勺擦幹淨點有水油會爆出來。”張念安扶着酸痛的腰回了自己家,院子裡的小鴨子待在陰涼地,圍着水碗躺着,時不時站起來喝兩口水,有兩隻懶的甚至躺在地上喝。
小鴨子聽到聲響了,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認出來的,啪嗒啪嗒跑到張念安跟前,用小嫩嘴戳着張念安露在拖鞋外的腳指,癢呼呼的。
張念安蹲下身,摸着小鴨子柔軟的絨羽,小鴨子被摸得舒服了直接躺了下來,躺在了她手心裡,胸脯一起一伏打算就這麼在她手心裡睡過去。六隻鴨子全捧進懷裡,不是生病的動物都很幹淨,尤其是親水的鴨子,絨羽隻有一點點飼料和幹稻草的味道,軟乎乎輕飄飄的,有一種安心的味道。
鴨子被放到了地上,張念安轉身回屋還能聽到小鴨子不舍的嘎嘎聲,過了一會也沒了聲響。張念安累極了,但她并沒有就這麼睡去,從空調外機的呼呼聲中,她夢到了趕集時看見的待宰的和被割斷了喉嚨湧出鮮血的鴨。
它們在地上用身體、用翅膀、用羽毛,帶着鋒利指甲的蹼,在地上一下下的掙紮動彈,哪怕激起了塵土,哪怕用鋒利的蹼在這個世上留下了印記,哪怕有血濺起,最後卻也隻能落得一句唾罵,一切都被抹除掉。
和她一樣,她和它們一樣。
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拔去毛發、拔去外皮;皮肉被分割,血液湧出混合着地上的塵土和枯葉一同流入排水渠裡,不小心沾染上柔軟布料的血,最後還讨得一句髒。它飛不起來,飛不回故鄉、飛不回溫暖的南方。
張念安手腳冰涼的醒來時,小腹的疼痛和酸軟的四肢,還有内褲上的濕意提醒着她,啊月經來了。自從前幾個月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的生理期就不太準了;她不太關心這些,準時也好不準時也好,隻要沒有得病,沒有炎症,這些東西她已經不太想管了。
可看到床上的一大攤血漬後,張念安才覺得這個月好像不太一樣,量大的過分了,仿佛要把全身的血流幹一樣,像是恐怖片裡的場景,嫩黃色的床單上突兀的出現了一片紅。
沒事,貼上一片夜用衛生巾,把床單泡上倒一點漂白劑,今晚扔進洗衣機,明天就能晾幹。隻是最近向琳琳不能和她一起睡了,她不想讓琳琳看見她這幅樣子,和小孩解釋起來很麻煩。
手機屏幕亮起,崔行給她發了消息問她睡醒了沒,豬油熬好了,他爸回來了,問她想吃餃子還是馄饨。
“馄饨。”張念安回。
把床上收拾好了之後,崔行又催了她一次,張念安有些煩躁,不想去吃了,于是她發消息說:不想動,要不你給我送來吧。
本來以為會被崔行訓斥,哪知道沒等幾分鐘就聽到了敲門聲,門外崔行喊道:“開門,給你送飯來了。”
張念安去開門,因為疼痛和渾身乏力臉上做不出什麼表情,木着一張臉:“還真來了,還以為你會到樓下吼我愛吃不吃呢。”
崔行手上端着碗香氣四溢湯水滿滿的馄饨,和張念安一起走進來,把碗放在了茶幾上,被燙紅的手指揉了揉耳垂,“好歹是你包的啊,□□還是得有的。”
崔行看着張念安的臉色,有些蒼白眉頭也皺起,雙手無意識的交疊在小腹,空氣中還有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他擡高語氣試圖帶動張念安的情緒:“放了豬油和生抽,還在網上看了教程說要放紫菜和蝦皮,蝦皮沒有就放了點紫菜,最後點了胡椒粉和香油,你快試試。”
崔行家的勺子勺柄太短,放在碗裡拿過來怕沉進碗底,崔行就把勺子放進了褲兜裡,他去浴室洗勺子的時候看見了泡在水盆裡的嫩黃色床單,濃烈的血腥氣充滿了這間小小的沒開窗通風的浴室。
“給,快試試我的手藝。”崔行把勺子遞給張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