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試試看呢？”

傑内西斯今天對她的容忍度特别高，雖然四周已經浮出點點火星，但他還是調換了舞步。可惜特種兵的身形與氣質都和普通人相差甚遠，男步與女步的差别并不大，看上去隻是動作上略有不同。

下一個節拍便是終止步，她完成最後一道回旋，眼角忽然掠過一抹熟悉的銀白。

喧嚣的人群如同翻湧的海潮，在迷離的燈影下模糊作一團，連思維也在溫暖得近乎灼熱的氣氛中逐漸變得遲緩而混沌。所有人都在歡笑着高呼，此起彼伏的聲浪到達耳邊時卻變成了一個個晦澀難懂的音節，好似某種吊詭的呓語。

眼前的一切仿佛被籠上一層朦胧的霧，唯一清晰的存在便是人潮末端那道銀發碧瞳的高大身影。那雙狹長而冰冷的豎瞳如同在陰影中燃起的磷火，越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攥住她的身影，就像捕食的巨蟒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薩菲羅斯朝她彎起唇角。

而後轉身走入黑暗，絲綢般的長發在身後揚起一抹皎白的弧度。

她下意識地尋找對方的身影，然而再望去時那裡隻剩下了邀請蒂法共舞的金發青年，不見任何災厄存在過的痕迹。晚會的賓客依然在無憂無慮地歡笑，方才的異象仿佛隻是一場幻覺，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發什麼呆？”

耳畔響起的聲音将她猛然拉回現實。

在她愣神的空隙，傑内西斯已經搶過節拍，重新換回步調完成了結尾的閉式翼步。紅發的特種兵微微俯下身，攬住她後仰的腰，蘋果木燃燒時帶起的冷冽清香随着微風拂過鼻尖。

“沒什麼，”希森回過神，正好對上那雙煙青色的漂亮眼瞳，“隻是燈光有些太亮了。”

亮到足以在對方眼中看清自己的倒影。

“不舒服就去休息。”傑内西斯不由分說地将她帶到了甜品區，“我去拿熱水，坐在這裡等我，别亂跑，不許喝酒。”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有些想笑，“我在兩個世界的年齡加起來比你還大。”

“你當然不是。”紅衣紅發的青年漫不經心道，“去吃點蛋糕吧，等我回來。”

……完全就是哄小孩的語氣，還是非常潦草那種。

不過高熱量的甜食确實有助于平複心情，她整理了一下思緒，覺得自己大概是出現了幻覺。

薩菲羅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傑諾瓦之子極度厭惡人類，也從來不會把這種渺小的生靈放在眼中。

布丁有點酸，大概是檸檬汁放太多了。希森伸手去夠最上層的巧克力曲奇，一旁的金發青年順手幫她取了下來。

“謝謝。”

“不客氣，”克勞德側了側頭，“玩得開心嗎？”

“很開心，”她下意識地回答，“恭喜你——”

她的聲音忽然頓住。

直覺正在瘋狂預警，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眼前的人擁有克勞德的容貌與聲音，但那并不是克勞德會用的語氣，也不是他會說出口的話。星球英雄向來不擅社交，光是主動問好已經耗盡所有力氣。

“那麼，盡情享受當下吧，希森，”低沉平滑的音線與青年清亮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出現故障的電影畫面，兩副截然不同的容貌頻頻閃現，“趁你那些寶貴的朋友們還有時間。”

冰冷的餐碟從她呆滞的指間滑落，巧克力曲奇碎成一地。

克勞德愣了一下：“你還好嗎？”

“啊，抱歉……”

她後退了一步，彎腰正要收拾殘局，卻被對方伸手攔下。

“還是讓我來吧，”克勞德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對剛才的幻象毫無察覺，“你去休息一下。”

希森沒有拒絕，補上了剛才未能說完的話：“恭喜你邀請到蒂法，我都看見了哦。”

金發青年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出一句答謝。

“你見鬼了？”傑内西斯把溫熱的水杯塞進她手裡，尚且帶着餘溫的手覆上她的額頭，“臉色這麼難看。”

這番對話似曾相識。她豎起大拇指：“你真聰明，猜對了。”

傑内西斯冷笑一聲，“你這體質還真容易招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他伸出手：“還有力氣嗎？”

她把手放進對方掌心：“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傑内西斯擡起眼簾，慢條斯理道，“這麼在意的話，過來我和他跳。”

希森：“……”

“你對我的英勇犧牲就是這副反應？”他挑眉，“多少有點傷人了。”

她面無表情：“他打過來了我先跑，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