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房休息,睡到傍晚才醒,晚上出門去八市吃海鮮。酒足飯飽後,他們又在民宿附近的商圈逛了逛。直到走得精疲力竭,這才打道回府。
翌日天剛亮,他們在樓下集合,出發去鼓浪嶼。十一上島的人多,民宿老闆昨天得知他們打算去鼓浪嶼後,就建議他們盡早出發,省得去晚了遇到了人擠人的情況。
但老闆還是小瞧了十一旅遊的盛況。輪渡裡的座位滿得坐不下,他們隻能三三倆倆站在甲闆上,扶着欄杆迎着日出與海風,悠悠蕩蕩地過了海。
鼓浪嶼不大,沿路走來,島上有很多殖民租界時期留下的歐式建築,道路兩側的主體建築以紅白兩色為基調,莊揚用微單拍了幾張照,成片還算不錯。
經過一花牆,那是一株躍出牆的三角梅,開得疏疏密密。一簇簇柔條墜着紫紅色的花蕾,千朵萬朵壓枝低,濃豔又熱烈。
莊揚舉起相機對準花牆。
花木扶疏,綠蔭斜影,程序打從樹下走過,綠影花光浸潤他的眉眼,微風拂動,紛紛亂亂。莊揚呼吸微微滞了一瞬,他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
程序回頭,兩人隔着鏡頭相望。
畫面定格在這了瞬間。
“拍了嗎?”程序問。
“拍什麼?”莊揚答非所問,低着頭裝模作樣地擺弄手裡的相機,“哦,你說花嗎?我拍了。”
程序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小插曲,無人知曉無人察覺,大家繼續往前走。女生們提前做了攻略,他們去了最美轉角、菽莊花園、鄭成功紀念館……島上全是上下坡,沒有代步工具,全靠一雙腿走馬觀花地逛完這些景點。
走累了,他們想找個地兒歇息,正好旁邊路過一個旅遊團,導遊舉着麥說帶大家去一家茶店休息,店裡免費供應茶水。
他們是會抓重點的,就聽到了一個“休息”和“免費”,什麼“進店消費看個人”“好喝的話可以帶點回去”這些話術一概沒聽到。他們綴在旅遊團後面,跟着人家混入花茶店。
在人家門口品茗閑坐好一會兒,直到賣茶的小姐姐看他們坐得穩如泰山,試探地過來問要不要捎帶點回去,他們這才一臉“囊中羞澀”地走掉。
之後又是一番走走停停,到了島上的商業街,時間也将近中午,他們邊吃邊逛。
女生們被一家文創品店吸引,結伴進去購物,男生也不閑着,跟在後面看有什麼紀念品值得購買,但都被價格吓得望而卻步。
俞允看中了一串貝殼風鈴,有些猶豫不決。
莊揚走到她身後:“想買?”
“嗯,但是太貴了。”俞允歎了一口氣,放下風鈴說,“還是算了。”
“喜歡就拿着吧。”莊揚說,“我幫你付錢。”
“啊?”俞允傻眼,心髒小鹿噗通亂跳,磕巴了下,“為、為什麼啊?”
孫渺渺和許雯也看了過來,兩人都是一臉八卦的表情。程序撩起眼皮看去一眼。
莊揚拿起風鈴,沒注意到周圍人異樣的神情,他認真回應道:“你不是借我防曬霜了嗎?這個風鈴算是我的謝禮吧。”
今早出門俞允又過來給他送防曬霜,他受了人家的好意,自然要有所回饋。他家蘇女士打小就教育他,不要一味得将别人的善意當做理所當然,對方又不是你的誰。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就該予以回報,這是他的教養使然。
而且風鈴再貴也貴不到哪去,送一個又何妨?
“啪叽”一聲,俞允感覺自己心頭的那個小鹿摔死了。
有點為剛剛的自作多情而羞赧。她擡手,難為情地别起臉頰邊一縷碎發,小聲道:“不用了,就借你擦了兩次而已,用不着這麼客氣。”
“不是客氣,是真的感謝。”莊揚真誠道。
俞允抿了抿唇,臉色遲疑動搖,在拒絕與接受間徘徊。這時孫渺渺擠了過來抱住她手,沖莊揚大方一笑:“那我就替俞允謝謝你啦。”
莊揚笑:“不客氣。”他去買單結賬。
從文創品店裡出來,俞允把孫渺渺拉到一旁。
俞允咬唇,氣得擰孫渺渺的胳膊:“你幹嘛啊,這樣多不好啊!”
孫渺渺吃痛:“這怎麼不好了?他送你東西不好嗎?你不是一直暗戀他嗎?”
俞允從大一軍訓開始就在暗戀莊揚,那時莊揚的名氣比程序還要大,莊揚沒有帥哥架子,對誰都是笑臉相迎、春風和煦的樣子。哪怕他不認識你,但隻要和他打聲招呼,他都會沖你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如朝陽初升般美好。
這樣的帥哥誰能不愛。但她一直不敢有所行動,她隻敢每次在莊揚打球的時候,拉着姐妹們去籃球場,在人群裡偷偷為莊揚助威。
像俞允這樣的女生不在少數,莊揚就像天邊耀眼的太陽一樣可望而不可及,她們隻能将心事藏于心底。
對此,知道内情的孫渺渺隻恨其不争,從前藏着就算了,好不容易有機會了,還藏着?!再不行動,到嘴的肉都要被别的狗叼走了。
然而被戳破了隐秘的心思,俞允隻覺又羞又怒:“你懂什麼?”
孫渺渺說:“我當然懂!我男朋友都有了!”
俞允氣成小河豚,瞪着她。
“嗳。”孫渺渺揉捏了下她的小臉蛋,态度軟了下來,“人家都說要送你了,就坦蕩蕩接受了嘛。幹嘛那麼糾結?”
關鍵就是不坦蕩啊。俞允洩了氣,悶悶道:“那是因為他要劃清界限。”
“是不是想多了。”孫渺渺說,“就不能是他對你有意思,所以借這個機會送你東西?”
俞允歎了聲氣:“要真這樣就好了。”身為當事人,她最清楚不過了,莊揚這個人對她好像是真的沒那意思,他們之間的粉紅暧昧少得可憐。
她能感覺到莊揚回禮就真的隻是回禮。
孫渺渺見不得她這樣頹喪,給她打氣道:“寶貝這才第二天呢,後面還有的是時間。樂觀點,把這個風鈴當做一個新的訊号!”
俞允低頭望了望手上提着的禮品袋,又望了望走在前面和程序并肩的莊揚。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
下午的時間用來自由活動,他們約好四點在三丘田碼頭見面。
莊揚和程序兩人逛了很多地方,最後一站他們來到了鼓浪嶼的郵局,莊揚打算去寄明信片。
程序看他挑了一張又一張,忍不住問道:“你要寄多少?”
莊揚倒真給他認真地數人,掰指頭道:“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舅媽舅舅姑媽姑伯,表弟表妹表姐表哥……”一大家子人,哦,差點還忘了,“唐知凡!”
數好了,“一共十六個人!”莊揚說。
“唐知凡算什麼回事?”程序不動聲色問。
“他啊……”莊揚拿出手機,打開唐知凡的微信,“這小子自己臭不要臉點名要的!”
“哦。”
收了手機,莊揚讓程序幫忙物色貨架上的明信片:“你覺得哪個好看?”
程序随便掃了一眼:“給誰的?”
莊揚唔了一聲:“給家人的。”
程序幫他細細挑着:“其實我挺奇怪的。”
“嗯?”
“為什麼一家人要寄兩份?”程序看着貨架道,“你看你舅媽舅舅是一家,寄一份就成了,為什麼要寄兩份?”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莊揚無奈道,“如果我隻寄一份,家裡另外一個人肯定會吃醋的。”
這是一個怎樣的家庭呢,從他的話裡其實不難想象。他一定是在愛裡長大的小孩,所以家裡的長輩們才會為了他而争風吃醋。
程序的目光不由變得柔軟。
莊揚擡起頭,看到的就是程序這副神情。有點難以形容,像歆羨又不像,像欣慰又有點說不上,總之很複雜。
莊揚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很平庸的小孩,在一個有愛的家庭裡普普通通的長大。
他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别的。又或許特别在一出生就比别人多了十幾套房?
嗯……還是不說了吧,感覺說了會被打。
莊揚看着他問道:“你不寄嗎?”
程序想了想說:“寄的。”
“給誰啊?”莊揚有點意外。
“我妹妹。”程序說。
“妹妹?”莊揚又想起了上次看到的那條消息。
程序“嗯”了一聲說:“她叫程馨,今年上高二。”
果然是這個名字。莊揚問:“親妹妹?”
“嗯,親妹妹。”程序專門拎出一張明信片,捏在手裡端詳,那是張鼓浪嶼的俯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