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霄如今在外門其實過得也還好。
外門每日都要分組完成任務,或是殺一些小妖,或是尋一些靈草,浪費時間又沒有成效,這不是郗眠說是什麼曆練,分明就是流放、懲罰。
好的地方在于他素來知道自己容貌上的優勢,又擅長甜言蜜語,哄得外門的那些傻子甘願為他鞍前馬後,做奴做仆。
隻是他也因此恨上了郗眠。
漸漸入秋,一夜晨霜過後,院子裡的楓葉紅透,馬上便是中秋了。
郗眠想起了他的師尊——明箫仙尊,他的師尊當年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大能,一手劍訣出神入化,手下收割了無數大妖亡魂,因此被妖界列為頭号仇敵。
那時妖界的妖王據說是來自深淵的巨蟒,與明箫仙尊積怨已久,兩人卻修為相當,都奈何不了對方。
妖王卑鄙,綁架了明箫仙尊的兒子,導緻那孩子根骨盡毀,後來明箫仙尊與妖王決戰,雙雙殒沒。
郗眠擔起了一宗之主的位置,到如今也有幾百年了,近來他慢慢将手中的權力分散出去,交由各峰長老,相互合作制衡。
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盡管快一年仍未參透破局之法。
“師尊!”陸邝抱着一捧楓葉進來,從櫃子裡拿了個瓶子把楓葉放進去。
郗眠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他手腳太快了。
陸邝滿意的整理整理,随後捧到郗眠跟前:“師尊,您看好看嗎?”
看着他一臉求表揚的樣子,郗眠一面心痛,一面點頭。
那可是上等法器,被這不識貨的用來當花瓶了。
陸邝将楓葉放在桌上,湊近去看郗眠的臉,末了道:“師尊不開心,我知道我編得不好看,下次定送師尊更好看。 ”
他雖特意去找宗門裡最心靈手巧的師妹學了怎麼把楓葉編成話的形狀,但他太笨了,磕磕絆絆才弄出來這些不怎麼好看的。
郗眠卻想起另一件事來,“南泱一個村落出現了妖物,全村無人生還,你明日一早帶人去查探。”
陸邝猶豫了半晌,才“哦”了一聲,他悶悶不樂的聲音引起郗眠側目。
“怎麼了?不願去?”
又安撫道:“你不必擔心,若有棘手情況給為師傳音。”
說着将一塊圓形雕刻麒麟的玉佩放在陸邝手中。
陸邝自然知道這是郗眠獨有的傳音法器,一共兩枚,疊在一起可合二為一。
“師尊真的給我嗎?”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副表情刺了郗眠一瞬,他頓了頓,擡手摸了摸陸邝的腦袋,“給你的。”
上一世此物給了沈寂霄,現在想來,若是給的陸邝,死前還有求救的機會。
當時那樣的情況下,陸邝不知如何得的消息,能那麼快趕到秘境。
這次他且将玉佩放在陸邝這裡,或許會帶來不一樣的改變。
陸邝此時胸口充盈着一團混沖直撞的氣,他全身都處在一種亢奮狀态……好想和師尊修煉。
可現在青天白日,提了師尊要生氣的。
郗眠在一旁看宗門事務,陸邝便在他旁邊坐着,手臂放在桌上,腦袋擱于手臂上,時不時盯一下郗眠。
被看得煩了,郗眠轉頭問:“你沒其他事了?”
陸邝眨了幾下眼,然後轉頭把臉埋進雙臂裡,耳朵慢慢紅了。
郗眠:“?”
他不解。
罷了,陸邝向來心思單純,随他去吧。
過了一會,門外弟子言沈寂霄求見,郗眠還未回應,陸邝卻率先站了起來。
“師尊,我去喊他回去。”
郗眠攔住他,“等等,叫他進來。”
話落便對上陸邝瞪大的眼,他像一根柱子杵在那,眼中驚疑不定,瞪過來的眼神仿佛郗眠是個始亂終棄的絕世渣男。
郗眠手上的卷宗都放了下來,道:“為師有事交代他。”
想起陸邝想來是小孩子吃醋鬧别扭,畢竟他從前心可太偏了,于是道:“聽話。”
明明是哄人的行為,郗眠說出去卻僵硬無比,不想哄,倒像命令。
陸邝卻無比吃這套,扭曲的眉毛都舒展開來,轉身出去。
過了一會,沈寂霄走進來,他還是一身白衣,眉眼清亮,面容俊秀,窄腰用一根鑲白玉腰帶系緊,幹淨利落,少年感十足。
他先行了個禮:“師尊。”
郗眠頭也不擡,“找為師何事?”沈寂霄剛從岩溟穴出來時日日往這裡跑,後來變成三天兩頭,再後來便放棄了,到如今郗眠已有兩個多月未聽到他的名字。
沈寂霄看了陸邝一眼。
像條守着肉的狗一樣,偏這是他的好師尊縱容出來的。沈寂霄心中不快,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郗眠這段時日對他的态度較之從前天差地别,憤恨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
“此事弟子想單獨同師尊說。”
郗眠終于擡眼看了,僵持片刻,他看向陸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