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越來越強烈,齊泫低頭,一把匕首正插在他胸膛。
一瞬天堂,一瞬地獄,不過如此。
“為什麼?”他基本沒有問過郗眠為什麼。
郗眠不喜歡他,那他就搶過來,郗眠殺他,沒關系,用一輩子來賠即可。
獨獨這一次,他想知道為什麼。
郗眠扯了一下唇,将匕首又刺進去幾分。
“你相信輪回嗎?”
“什麼?”齊泫一眨不眨看着郗眠,不明白這話何意。
郗眠自顧自道:“我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因我喜歡顧之延,你設計我中藥後與六公主被人捉奸在床,我被迫入贅公主府,我哥死在你們手中,郗家也敗在你們手中。”
郗眠一點一滴将自己前世遭遇展露出來,甚至包括在公主府那些不堪的經曆。
他看着齊泫的臉色因他的話越來越白,心裡卻沒有什麼報複的快意,隻覺得沒意思極了。
齊泫本來擋匕首的手慢慢垂下去,他的嗓子幹啞。
“你,你不能這樣給我定刑。”他閉了閉眼,掩住眼底的痛苦,再睜眼時隻剩堅定。
他的聲音很低,“眠眠,你說的并不是朕,把‘他’做的事安在朕的頭上,這對朕來說太不公平。朕怎麼可能為了顧之延那樣設計你。”
“你根本不知道,朕到底有多喜歡你。”
“‘他’并不是朕。”
齊泫一句又一句的話讓郗眠笑出聲來,如同他自己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齊泫還是齊泫,若非自己重生,這一世也隻是再走一遍老路。
那些事不是這個齊泫做的,可是又有什麼區别呢?
他不明白齊泫怎麼就非他不可了,明明一開始總給他使絆子,總喜歡給他穿小鞋。
郗眠也如此問了出來。
齊泫卻沉默了片刻,随後直言:“朕喜歡看你哭。”
郗眠被氣笑了,“所以你便這般折辱我?”
齊泫忙解釋:“不是折辱你。”
似是有些難以啟齒,頓了片刻才接着道:“朕是覺得……每次見你哭,心裡便癢癢的。朕承認,當時未看清自己的心,惹你不開了,朕可以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郗眠道,“隻求你能離我遠點,若非你一意孤行,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不可能!”齊泫吼道,“你為什麼總要讓我承擔我未做過的事!眠眠,你看看我啊,我真的不是他!”
他似乎情緒過于激動,血“咕嘟咕嘟”往外冒了幾下,他沒有再自稱朕。
“你說前世的不是你”,郗眠輕聲說:“可我還是那個我啊。”
齊泫覺得自己很委屈,道:“不,不一樣的,我沒有害你的家人,我承認,我将你關在東宮你不開心了,可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辦法了,你總是不看我。你要同别人成親。眠眠,你不能讓我喜歡上你後又對我避之不及。”
郗眠道:“且不說其他,你我之間本就隔着仇,我兄長之死與你父皇脫不了幹系。”
齊泫急急道:“我知道,我母妃的死也和他脫不開幹系,他也是我的仇人。”
郗眠徹底被齊泫弄無言了。
齊泫卻接着說:“你若硬要将前世的事算在我頭上,那我用這一輩子賠給你,總之,你别想擺脫我。”
“可是你要死了啊,齊泫。”
郗眠看着他的胸口還在不斷滲血,十分不解,這人是感受不到疼嗎?
若此時他在仔細觀察一下齊泫的狀态便能發現不對勁,隻是他沒有注意到那雙委屈與赤紅反複交織的眼睛。
“齊泫,放過我吧。你這不叫喜歡,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意願。”
齊泫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
他冷笑一聲:“想都别想,你喜歡顧之延時總往他跟前湊,你喜歡崔聞舟,願意許他一生一世,唯獨對我,無論何時都能狠得下心來,你怎麼就這般不待見我,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待見我。”
“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郗眠,你這輩子注定要與我糾纏,要我放過你,除非我死。”
又想到自己确實快死了,他慘淡笑了笑:“今日你最好徹底确認我死去,否則你不會再有殺我的機會了。”
郗眠突然問:“其實崔聞舟已經死了吧?”
齊泫的臉色瞬間冷下來,果然,郗眠隻關心崔聞舟。
“是又如何。”
似乎突然找到了快意感,他嘲諷的笑了:“朕用浸了鹽水的鞭子親自将他抽到半死,又對他上了酷刑,他死得很痛苦,你知道嗎?我那位姑姑拖着病體在殿外跪了好久,朕就是不放過他!”
仿佛用崔聞舟痛苦死去的經曆才能緩解一些他此刻内心的疼痛。
他怎麼可能放任這樣一個得郗眠喜歡的人活着,不止是崔聞舟,郗眠曾經喜歡過的顧之延也逃不了。
他已經給顧之延安排好了死期。
人命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死幾個人怎麼了,他心裡爽快便完了,那些人讓他不開心了,是他們該死!
郗眠垂下眼:“你總是這樣。”
齊泫太過自我,自我到無法溝通。
郗眠道:“你也說了,我喜歡他們才願意這樣,我不喜歡你,所以不願,有什麼問題?為什麼不能放過我呢?齊泫,這一次我不會再心軟了。”
齊泫已經分不清心髒的疼痛是難過還是匕首刺穿的疼,郗眠從未對他心軟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