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泫此刻卻難得的好脾氣,他拿出一把小鑰匙來解開鍊子,随後抱着郗眠往外間走。
“你不想着擺脫孤,孤也不會這樣做。”
郗眠不想同他辯解,齊泫要喂他吃飯,他也做無謂的掙紮,吃飽了才有力氣做其他打算。
“那個小孩,你把他送回去,他與我的事無關。”
齊泫将下巴搭在郗眠肩上,給郗眠喂蟹粉酥,郗眠咬了一口後,他将剩下的送入自己口中。
慢條斯理吃完才道:“他啊,孤查過,他的父親可是當初要害孤之人。”
“要害你的是我!”郗眠道。
這話将齊泫那些壓下去的怒氣和委屈又重新勾出來,他狠狠在郗眠唇上咬了一口,冷笑道:“孤下不去手動你,隻能拿他們來開刀了。”
“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倒黴。”
郗眠道:“他們是倒黴,你可還記得趙韫。”
見齊泫皺起眉,郗眠心又跟着沉下去一截,人命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
他說道:“你自然不記得,他是趙辰的哥哥,四年前你找一味藥材找到了他家,殺人奪藥,可是你做出來的事?”
“就為這個?”齊泫不爽,他殺的人多了去了。
“為了一個死去多年,無關緊要的人,你要給我擺臉色嗎?”
郗眠沉默了,他不想再和齊泫辯駁什麼,他雖不是什麼善人,卻也無法理解齊泫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的行為。
他閉了閉眼:“你說過我同你走便放了那孩子。”
“早這般多好。”齊泫終于滿意了,“你總是為了外人生孤的氣,若不是孤脾氣好……”
他後面的話沒說,無非也是那些覺得郗眠不識好歹。
見郗眠異常沉默,齊泫終于察覺哪裡不對,半晌後,他将郗眠完全抱到膝蓋上,道:“孤沒有砍他手指,隻是吓你的,孤當時……太生氣了。”
确切的說,他那個時候氣瘋了,甚至已經傳信回東宮讓人再次将那間石室打掃出去。
若不是想起郗眠曾經說那那裡壓抑……
“對了,郗遠呢?為何不見他。”他狀似無意道。
希望提起郗遠,眠眠能多給他一分好臉色。
隻是沒想到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郗眠臉色變得不好看,眼眶也瞬間紅了。
齊泫立馬慌了,手忙腳亂的拿帕子捂住他的眼睛,“你别哭,孤不問了。”
郗眠扯下帕子,“我沒哭!”
齊泫仔細一看,确實沒哭,隻是眼眶紅紅的,蘊着一層十分淺薄的水霧。
郗眠垂下眼,不想齊泫再盯着他的眼睛看。
郗遠的郗眠一家的痛,當初回到秋水縣,郗遠也在家裡呆了好一陣子,雖隻能靠輪椅,但一家人開導,他也漸漸能露出笑來。
隻是偶爾會盯着腿發呆,事情發生在郗眠醒來六個月後,他至今都記得那是冬日。
郗遠給家裡留了一封信,消失了。
信中大意是身為将軍,他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在這裡苟且偷生,他覺得羞愧,大敵未除,他無法安生。
郗遠回了戰場。
郗眠看到書信騎馬欲追,被郗父攔了下來。
郗父望着被落日揮灑紅橙的天,歎息道:“罷了,讓他去吧。”
再收到郗遠的消息是他的死訊。那時郗眠才知道他大哥劃傷了臉,毀去面容,帶着面具去做了軍謀。
後因腿腳不便,死于敵軍箭下。
他大哥到死都不想連累郗家,連累他。
郗眠靠在齊泫懷中,雙眼無聲,他不如大哥,沒有别的抱負,隻求安穩的過一生。
卻也不能。
之後郗眠在東宮住下,其實就是被齊泫圈禁。
隻要一有時間,齊泫便要湊過來與他呆在一起,黏黏糊糊如恩愛夫妻,可惜他兩是兩世仇敵。
皇帝駕崩,齊泫忙于國喪以及登基大典,回來折騰郗眠的日子少了。
這些日子郗眠有心想問崔聞舟的情況,可隻要一提崔聞舟,齊泫便生氣,他生氣了就陰沉沉的折騰郗眠。
次數多了郗眠也不再提。
這東宮固若金湯,齊泫又防他防得緊,隻能徒做困獸之鬥。
郗眠沒想到在齊泫登基之前他先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那日郗眠照例在寝殿看書打發時間,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嘴巴,郗眠瞬間不敢動彈,怕對方一刀結果了他。
“眠眠,是我。”無比熟悉的聲音。
那人接着道:“我松開手,你不要喊。”說完依言松了手。
即使一身黑衣,郗眠也通過那雙眼睛認出了他,顧之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