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泫桃花眼危險的眯起,眸中一閃而過的猩紅猶如寒冷黑夜的火光,在漆黑的瞳孔中若隐若現。
直到郗父派人去喊郗眠,他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了些,隻是嘴角還是向下撇的弧度。
郗眠聽到仆從的聲音,一轉頭便遙遙對上齊泫視線,他的眼神一瞬間慌亂,又很快整理好。
“你先回去,這些錢拿着,先給你母親治病要緊。”他将錢袋塞進眼前人手中。
那少年感激涕零就要跪下。
郗眠忙扶起他,轉頭看了一眼似要撥開人群走過來的齊泫,又看向少年涕泗橫流的臉,歎了口氣:“這是你該得的,走吧。”
說完便轉身快步走至齊泫跟前,行了個禮。
齊泫的視線一直緊随着他,此刻垂着眼,目光落在他的發上。
郗眠垂着頭,看不清他表情。齊泫又擡眼看,薄薄的眼皮下那雙眼睛看向回廊角落,那裡空蕩蕩的已沒了人影。
“方才那人是誰,阿眠不打算介紹給我認識認識?”他嘴角勾起一點弧度,眸色卻很冷。
郗眠心裡一咯噔,面上卻不顯,道:“隻是平常人罷了。”
他更想說的是“關你什麼事”,但這麼多人,要真說了,齊泫指不定怎麼發瘋,于是生生忍了下來。
“是嗎?”齊泫那隻背在後面的手做了一個手勢,樹影攢動,又立刻歸于平靜。
齊泫同郗父郗母說了些祝福的話,又派人将準備好的禮物拿送上。
看起來一片祥和,其樂融融。
隻有郗眠煩得要死,忍辱負重換來兩日清淨日子,這狗東西還跑跟前來晃,這事隔誰身上不生氣。
況偏挑了那麼個時候,希望齊泫不要察覺什麼,否則他所有努力将功虧一篑。
郗父一轉眼看見郗眠神色發散,一臉走神樣,忙“啪”一巴掌拍他後背上。
“還不快請太子進去,你個呆頭鵝!”
又向齊泫告罪道:“這孩子被我們慣壞了,還請殿下贖罪。”
齊泫的目光落在郗父手上,帶着森寒的冷意。看得郗父打了個哆嗦道。
再看去卻見齊泫帶着淡淡的笑,看上去溫和極了:“無妨,孤與阿眠同窗情誼,兄弟相稱,不以君臣相論。”
這話把郗父吓得忙呼“使不得”,誰敢和皇家兄弟相稱。
郗眠扶住郗父,惡狠狠的瞪了齊泫一眼。
齊泫全然當做未曾看見,繼續道:“況我喜愛郗眠,同榻而卧抵足……”
“齊泫!”郗眠幾乎一步跨上前去,猛的用力拉得齊泫身子一偏,踉跄了一下。
“你不是說要看我前幾日得的畫嗎?”他說得咬牙切齒,暗含警告。
齊泫側頭看向他,半邊眉毛挑起,眼中滿是笑意。
下一秒,郗眠被郗父踹了一腳,踹得膝蓋一個軟了一下,差點跪下。
“你個臭小子!太子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還不趕緊向太子賠罪!”
郗父滿腦子隻想着怎麼讓自家兒子逃過這一劫,畢竟這太子可不是好相與的。自然未注意齊泫的表情。
那雙桃花眼中的笑意完全隐去,看向郗父的眼神淬着冰,像在看一塊怎麼下刀的肉。
郗眠背後的瞬間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做了這麼久的“伴讀”,他對齊泫太過了解。
“你,我帶你走走。”他拉着齊泫的衣袖,見齊泫不答,忙又叫了一聲,“齊泫。”
最後兩個字聲音極小,隻有兩人能聽到。
齊泫終于看向郗眠。
那雙眼中透露出的慌亂和祈求讓他格外不爽,一想到郗眠為了一個外人露出這樣的表情,為了外人來求他,他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暴厲。
“齊泫,别這樣……”
他幾乎沒有出聲音,隻能從嘴型辨認,他看上去快要哭了。
齊泫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最後無奈的妥協了。
他是喜歡看郗眠哭,但不是這樣傷心的哭。他更喜歡郗眠在他的寝殿,在他的被子裡,無助的可憐的難以承受的哭。所有情緒被他掌控,随他沉淪。像一隻被迫開殼的蚌,隻能可憐的向他坦開内裡的肉。
他再一點一點将那哭得通紅的臉上的淚水吻去。
直到被拉着走到武安侯府的後花園,郗眠才放開齊泫的手。
隻是他剛一松開,又被齊泫尋過來牽住,“你得逞了便想丢開孤?”
他自然知道郗眠的示弱隻為達成目的,郗眠在他床上從來都是渾身長滿刺的,他去碰總要被紮幾下。
難得看到他撒嬌,哪怕是裝的,齊泫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吃這一套。
他手上一用力,郗眠便落入他懷裡。
“你要是對孤态度好些該多好啊……”
郗眠咬牙,實在沒忍住,給了他肚子一肘。
不明白這強人所難之人如何意思說出這樣的話來。
齊泫握住他的手肘,掌心擋去大半力量:“你總這樣,孤稍微給你幾分臉色,便越發無法無天。況孤就這麼見不得人,把你急成那個樣子。”
郗眠冷笑:“我們的關系有哪一點見得人?當初你也答應過不會讓其他人知曉此事,但你行事如此張揚,你府上之人隻怕大半都知道我郗眠是個什麼貨色!還是說這便是你的目的?”
“你是什麼貨色?我齊泫的人輪得到那些奴才置疑?”他似乎氣壞了,“你喜歡顧之延便大肆宣揚,弄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到了孤這裡,恨不得撇清所有關系?”
“你對我們的關系如此諱莫如深,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