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經郗遠一提出來,郗眠心神仿佛被什麼東西猛的敲擊了一下,帶來巨大震顫。他的腦袋也跟着疼起來,像千萬個炮竹在裡面炸開。
郗遠見郗眠雙眼一閉倒了下去,忙将一把抱起往将軍府沖,一面急吼吼的喊人去請大夫。
一番診斷下,确定郗眠隻是受了點刺激,并無大礙。
郗眠醒來也沒有任何不适,隻隐約覺得自己忘了什麼東西,以及——格外的想家。
他把它歸結為自己出來太久了,且人一生病或是不舒服,自己會激起思鄉之情。
隻是想歸想,他并不打算就此回去。
郗眠在懸玉城呆了近兩個月,轉眼已經入了冬。
與京城的冷不同,這裡是幹冷。落雪前郗眠還會同郗遠到軍營逛一逛,自從飄了雪,他恨不得每日把自己裹成球。
或許是前世死在雪裡,重生後竟格外畏冷。
軍營裡都知道将軍有一個弟弟,生得跟雪人似的,又白又淨。偶爾會跟在将軍後面看他們訓練。
每次将軍的弟弟來,大家都不約而同放輕動作,生怕吓着這玉一般的人。
同時又忍不住暗戳戳的表現,希望能得到一點關注,若是郗眠多看過來一眼,晚上回去必定嘚瑟得上蹿下跳。
是以這幾日沒見到郗眠,每到郗遠過來,對頂頭上司的懼怕都少了幾分,軍營裡的糙漢子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有膽子大的直接問:“将軍,郗小公子今日怎麼又沒來?”
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
“還是要多出來走走。”
“莫不是将軍不讓?”
“郗小公子長得真漂亮,又乖又漂亮。和将軍你一點也不像。”
毫不意外,被人屁股被踹了一腳,直接從隊伍裡飛出去小半截。
當天,整個軍隊增加訓練強度,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再不敢提什麼郗小公子。
再說郗眠,他這幾日門都沒有出,整日待在屋子裡烤炭火,結果他哥不怎的,回來也不同他說話,隻是遠遠的一坐,就給他擺臉子瞧。
郗眠看了看燃蓬蓬的炭火,又看了看屋子一角不苟言笑的郗遠。慢吞吞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走過去。
他扯了扯郗遠的袖子:“哥,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反正不可能是他,他今天真的什麼也沒幹。
郗遠瞥了他一眼,又把頭轉回去,不言不語。
他不說話,郗眠卻是知道怎麼哄的,他哥雖然看着嚴厲,是最疼他的。
果然,在郗眠的一番撒嬌下,郗遠皺着眉頭将今日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一回頭發現郗眠捂着嘴在笑?
郗遠惱怒的說:“你笑什麼!”
結果郗眠笑得更大聲了,甚至有些岔氣,捂着嘴的手變為扶着腰,“哥,你真的……”
他想了好久的措辭,才補充道:“好可愛。”
這下郗遠是真的惱了,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張嘴就要罵郗眠。
郗眠根本不怵他,一邊捂着腰笑一邊往火盆處走:“就為了這麼個事你苦大仇深的,我都浪費了幾分鐘的烤火時間。”
郗遠的回答是氣勢洶洶的摔門出去。
郗眠卻眼見的看到自己兄長臊紅了的脖子。
他的第一反應是,完了,更想笑了。
過了将近一刻鐘。
“碰!”
門被推開,郗遠風風火火又走進來。
郗眠仔細觀察,發現郗遠臉上的紅已經褪去,他見好便收,微笑道:“哥,來烤火。”
郗遠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郗眠疑惑道:“怎麼了。”
“顧之延來了。”
顧之延之前奉命來懸玉城,除了傳遞當今聖上秘旨,還和一位副将一同護送糧草及軍事用具。
距離他回程已經過去了四個月,可顧之延卻說他并未回到京城,而是半途折返。
為郗眠而來。
郗眠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你若不想見,我打發了他去。”
郗眠站了起來,即使是紅色的火光映襯下,他的臉色仍有些慘白。
或許是天冷的緣故。
隻有郗眠自己知道,從聽到這個消息那一刻,他的心髒驟然一緊,随後便像一根銀絲将整顆心栓緊,吊了起來,脊椎骨一陣冰麻,腦袋也有些轟鳴。
顧之延沒有死?
顧之延沒有死!
那跟發簪明明插進了他的心髒,難道就因為他是話本裡的主角嗎?
見鬼的主角!憑什麼?
郗遠見郗眠聲色恍惚,臉色愈發慘白,忙上前攙住他搖晃的身體:“眠眠,哪裡不舒服,臉色怎的這麼差?”
郗眠現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郗遠身上,隻恍惚着答:“是好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