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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芥/亂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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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鈴鈴鈴——”

X年Z月O日,橫濱。

如黑洞般吞噬一切的夜空靜靜鋪設在場景上空,像掩藏在深處的野獸一般,正虎視眈眈地盯着整個世界。

清冷的月光陰恻恻地照亮了一方,沒來由地讓人感到不詳。

散發着腐臭,腥臊味的液體在陳舊的石階上流動着,用破布,鐵皮搭造的簡陋棚舍擁擠地在石階上層層錯落,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不大的空間裡,随着地勢逐漸凹下。

遠遠望去,仿若一片垃圾堆疊的肮髒盆地。

時間已過午夜,平時吵嚷的貧民窟此刻也沉浸在一片肅然的沉默之中,除了……靠近山頭的一小片偏僻區域。

“聽說你很厲害?不吠的狂犬?我們老大在你這裡吃了不少虧啊,今天落到我手裡,你可别想随随便便地就過去了!”

“!喂,你居然敢瞪我!别忘了你的同伴還在我手裡,還有你妹妹!你妹妹還挺可愛的呢,不想讓她出什麼事的話就乖乖的把頭低下!”

“你們!快點把這家夥家裡所有吃的用的全拿過來!真是的,仗着自己有點不熟練的異能就占用這麼多好東西,隻要一把他同伴抓了,還不是老老實實地任憑我們動作!”

“快點,趁他現在沒法反抗,我們可要把一直以來的惡氣好好出了!”

……

雙手被麻繩緊緊束縛,頭也被誰重重地按在地上,腰背,雙腿都時不時承受着不知來處的重擊,身體四處都不時傳來讓人無法忍受的鈍痛。

同伴和妹妹的身影被齊齊綁在柱子上,冰冷的匕首倒映着他們因恐懼而扭曲的表情。

他們凄厲的哭喊聲,求救聲,都像是詛咒一般不斷傳入他的腦海。

意外的是,即便身處這般絕境,芥川龍之介的心中仍然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字眼浮現,也沒有任何想法露頭。

他咬着牙,拼命擡起嗡嗡作響的頭顱,沒有出聲,也沒有掙紮,隻是用那雙深邃卻又空洞的灰眸,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對他們實施暴行的所有人。

面對他如野獸鎖定獵物一般筆直的雙眼,團夥中的有些人不禁發怵,忍不住說:“要,要不算了吧,我總感覺他,看起來好瘆人……”

可很快有人不滿了,說:“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屁孩,再怎麼兇也厲害不到哪裡去,趕緊的别廢話,快繼續把他們家搬空!”

“是!”

“不要啊,哥哥!救命,救命啊!”

“吵什麼吵?再吵把你手指砍斷!閉嘴!”

“噫!”

刀鋒逼近芥川銀的手指,妹妹驚恐的尖叫似乎喚醒了芥川暴漲的殺意,他手指一緊,黑色外衣就如同影子一般迅速變換了形狀。

動作之迅猛,讓之前還摁着芥川的人都被那氣勢逼迫得瞬間彈開。

“喂!他掙脫了!”

“不好……快跑!”

可一切已經太晚,羅生門像是一隻饑餓了許久的野獸,在黑夜中張開那攝人的血盆大口,如獵豹般猛地向威脅芥川銀的人狠狠撲去。

見狀,那人直接顫抖着将匕首貼上了芥川銀的脖頸,瞪大雙目大喊道:“别動!再動我殺了她!”

可被恨意與沖動裹挾的芥川已經無法停下了,黑色的布料化作鋒利的刀刃,和影子一般在地面不斷延長,直直逼近人質所在的區域。

不知何時,羅生門幾乎與芥川尚且稚嫩的身影融為了一體,不知是誰控制着誰,誰主導着誰。

他們被捆綁在一起,宛若世間最可怖的惡鬼修羅。

面對哥哥發紅的雙眼,饒是親生妹妹也被吓得通體冰涼。

芥川銀看着面無表情向自己沖來的人,隻突然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下一秒,羅生門高高躍起,直沖挾持者的命門。

但也許是想死也要拖一個下水,挾持者一不做二不休,高舉的匕首就要直接刺入芥川銀纖細的喉嚨——

「異能力——陷落之森。」

一場雨蓦然而至,時間好像被突然靜止,不論是攻勢猛烈的芥川,還是挾持者手中無情的匕首,都像提線木偶般被什麼人控住,到無法動彈。

而上一秒還有性命之憂的芥川銀,此刻正愣愣地盯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脖子和匕首相接處的綠色嫩芽。

那嫩芽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她的脖頸上生長搖曳。雖然細小軟嫩,卻完美地抵擋住了兵刃的鋒利,溫柔地護住了她白皙的皮膚。

“别沖了,你力量控制還不成熟,妹妹也會受牽連的。”

一片寂靜之中,一個同樣有些稚氣的身影陡然出現。

芥川龍之介被定在原地,隻能無言地看着一個瘦小的女孩從陰影處徐徐走來,默默擋在他身前,黑色的齊肩發被晚風吹得在空中漂浮。

她轉過身看向他,紫色的眸子如同被紫羅蘭浸染一般,濃郁卻又清澈。

“你好啊,”他聽見那人開口,“我今生的愛人。”

--

空氣中充斥着鐵鏽味,老舊的風扇身殘志堅地工作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昏暗閃爍的燈光下,幾個小孩看着凜葉手中的東西,忍不住發出“咕咚咕咚”的咽口水聲。

凜葉擡頭環視了一圈這裡的環境——

掉漆嚴重的集裝箱,屈指可數的老舊電器,用幾片粗糙的布料和木闆組成的床鋪,和八個面黃肌瘦的小孩。

明明是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卻也是這群孩子前些天好不容易才從别人那裡搶來的寶地,也就是芥川龍之介現在的“家”。

剛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那群混混手裡搶回的東西,也就是這些嗎……

“姐,姐姐……”

似乎是實在忍不住了,一個小孩怯怯開了口,指着她懷中的東西問:“那些吃的是給我們的嗎?”

聞言,凜葉這才趕緊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自己從包裡掏出來的幾個飯團三明治,又看了看坐在四周的,望眼欲穿的小孩們,沒有說可以也沒有拒絕。

隻是望了望獨自坐在一邊,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對食物也無關心,仿若沒有人類感情的芥川龍之介道:“當然可以分給你們了,不過……”

她起身,走到芥川龍之介面前,用帶着笑意的眸子筆直地望向他。

“要這位小朋友,叫我一聲‘姐姐大人’才可以哦~”

話音剛落,原本還熱鬧的空間就在一瞬間變得寂靜。

七個孩子面面相觑,臉上的神色變化萬千,似乎是都沒有想到凜葉居然會提這種要求。

他們小心翼翼地看向芥川的方向,可在看到他如黑洞般虛空的表情後,又吓得縮回視線。

芥川空洞的表情也露出了一瞬的呆滞,也許是忍不住了,幾秒後,一個孩子還是壯着膽子湊到他身邊,小聲哀求道:“芥川哥,快喊吧,求求你了!”

很快就有人附和:“就是啊,我們,我們已經好久沒吃過米飯了,我真的好餓……”

“哥哥,姐姐她剛才還救了我們,肯定是個好人,你喊一聲也沒什麼的……”

不知何時,芥川銀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小朋友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地在他耳邊轟炸,他被這狀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順勢轉過頭來,微蹙着眉,對上凜葉的眼睛。

似乎年幼的他無法明白,為什麼自己輕飄飄一句話就可以換來那些他們夢寐以求的食物,芥川臉上帶着疑惑,但還是乖乖喊了一句:“姐姐……大人?”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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