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拉袖子的諸伏景光怔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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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體的工作量不大,但分攤到每個人身上就不一樣了……工資能糊口……每天路過的船隻啊……我們港口有什麼值得投資的地方嗎?”被問到的工人趁着上司不在,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最後忍不住問道。
諸伏景光微笑:“嗯……目前我們還在對比當中,為什麼這麼問?是希望漲工資嗎?”
聽到漲工資,工人眼睛一亮,趕忙回答:“那最好了,前幾天也有個人,說是私底下來參觀的,想看到港口真實的工作狀态,沒有驚動負責人,隻是套了件外套進來,他說如果能達成合作說不定能漲工資,問了我們不少問題。”
前幾天?
不用霜月多說,諸伏景光已經自覺地摸出一小疊紙币裝作握手塞進對方手裡,追問道:“看來可能和我們抱有同樣的目的,能說說他具體長什麼樣、問了些什麼嗎?說不定也是我們想問的問題。”
這一疊抵他辛辛苦苦幹十天半個月,工人頓時就不累了:“就在三天前,那個男的皮膚黑黢黢的,和我差不多高,腿腳不太便利,走路一瘸一拐的,姿勢很奇怪,一條腿跟棉花一樣,衣服破了幾個洞,他問我經常出入港口的船,還有碼頭有沒有一些私人交易,貨船會不會搭乘普通乘客之類的,反正問得很奇怪,不像是來考慮商業合作的……”
“你是怎麼回答的?”
“就正常回答,出入船隻就那麼幾艘,偶爾多幾批物流,一般乘客是不讓上船的,不過有傳言說負責人有時會私底下通融,但我就是個工人,具體我也不知道……”
“所謂的私人交易呢?”
工人目光變得有些奇怪:“這些跟合作有關系嗎?而且……商業合作要帶個小孩嗎?”
霜月伸手攔住諸伏景光,面色不虞地緩慢開口道:“你确定……要和我這麼說話嗎?”
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冷色系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工人。
眼前的少女分明比他矮,卻透露出看蝼蟻般的俯視,仿佛随時可以讓他墜入深淵。
工人背後冒出冷汗,心裡不知道跑過多少完蛋了的想法,一時間沒能說出話。
諸伏景光則是一瞬間感受到了和在琴酒身邊類似的冷意,下意識繃緊了肌肉,然後絲滑地續上戲份:“神代小姐,他隻是出于職業道德多問一句而已,您的身份不值得跟他較真。”
工人愣愣地聽着。
“那個……抱歉,我們家小姐被寵慣了,希望你不要太在意,”諸伏景光又塞了一疊紙币過去,和善地說道,“可以再解答我們幾個疑惑嗎?”
紙币上的面額映入眼簾,工人瞬間回過神:“可以!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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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外。
“接得不錯嘛。”告别了負責人後,霜月甩了甩麻花辮,饒有興緻地說道。
雖然她的本意隻是吓住工人,再換個方向誘導他繼續回答,但諸伏景光的接戲給了她點驚喜。
諸伏景光略顯無奈地聳肩:“黑白臉是最基礎的話術之一,我認為這樣能有效得到情報。”
白羽的性格完全就是少女的情緒飄忽不定、距離感忽近忽遠、還有點戲精人格……
……如果除去她偶爾冒出的和琴酒相似的氣質的話。
如果她不是組織成員,而是作為普通人生活,也許會成為校園裡受歡迎的優等生吧?
霜月忽然側過頭,看了他幾秒。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諸伏景光不由得擡手擦了擦臉頰。
“不,沒什麼,隻有胡茬而已。”
他剛剛是不是放松了警惕,一瞬間對她心軟了?
在組織裡,年少的行動組代号成員足以引起他人的興趣,更何況她身上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疑點,對于生性善良、頗有良知的卧底而言應該有不少擊破加成。
霜月暗自思索着,突然感覺自己被按在實驗室裡關了半年、放出來以後又繼續不停歇地被芯片洗着腦、被頒布任務親手殺死相處了一年多的同班同學、懷着異樣的心思與全心全意對待自己的小池路也還有宮野明美相處、身上帶着随時能讓自己失去行動能力的枷鎖、還随時可能面臨基因崩潰的風險,再加上單眼失明、全色盲、味覺嗅覺缺失、不能正常進食、痛覺喪失……
夠了夠了,debuff欄都快堆不下了。
……難怪宮野明美每次看她的目光像在看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樣,這些個debuff上去,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了。
諸伏景光忍不住沉默了片刻:“……要不,我今天刮個胡子?”
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