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宮野明美毫不猶豫地回答,而後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不過我不确定的是,我怕我……”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拖了妹妹們的後腿。
霜月伸出手,輕輕點在她的掌心:“這樣就好。”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對宮野明美伸出手,卻不是出于完全的接納和信任。
她明明在之前就已經接納了宮野明美,可是為什麼……現在,那股被溫暖包裹着心髒怦怦跳動的感覺,消失了。
“這樣就好嗎……”宮野明美握住那隻冰涼的手,終于露出了笑容,“那麼,親愛的妹妹,現在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嗎?”
霜月回憶了一下目前接觸紅方的規劃和手頭的任務。
作為外圍成員,讓宮野明美去提前接觸紅方是不錯的選擇,但既然她已經出現在老東西的視線中,這項任務就變得不那麼合适了。
而手頭的任務……
“聽過「鈴木号特快列車」嗎?”
“唔……”宮野明美沉吟片刻,“是今年新建成的列車嗎?據說下次發車就是要為小蓑家的家主舉辦生日派對。”
即使是外圍成員,也免不了被派遣任務,而她作為雪莉的姐姐得以免于比較危險的行動,但當情報眼線也不是那麼容易完成的任務。
能安安穩穩一直當個外圍成員至今,她也不是個隻當擺設的花瓶。
霜月微微點頭:“這樣就夠了。”
宮野明美陷入疑惑:“……?不需要我做些什麼嗎?比如弄到邀請函什麼的?”
弄到鈴木特快的邀請函這件事其實并不困難,他們班上就有一位小蓑家的旁系,她的老師廣田正巳也有不少關系。
“我不需要邀請函。”霜月擡頭望向眼前的兩層别墅,乍一眼看上去沒什麼特别的,實際上所有的玻璃都換成了防窺款式,牆壁都是加固版,屋子裡處處都設置了炸彈,地下室裡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武器庫存,但即使如此也沒辦法讓她有一點點安全感,“你隻要知道,我和你提到過鈴木特快。”
宮野明美了然:“是為了應對監視吧?我隻要知道該知道的東西。”
她隻能把看到、聽到的東西彙報上去,不會被套出完全不知道的情報。
“那麼……”霜月站定在安全屋門前,漸漸變成了半月眼,“明美姐,可以放開我了嗎?”
不要因為她主動伸手就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啊。
夜色中,宮野明美看着她,臉上的笑意越發擴大:“這樣的表情才有點十二歲的感覺嘛,後天上午十點,在日影町公園門口碰頭。”
說着,她放開了霜月的手。
十二歲……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五年了啊。
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十二歲,盡管她的确還沒有成年過。
年齡是非常具有欺騙性,但年齡從來不是免死金牌。
曾經擁有過還算正常的三觀,她非常清楚自己執行的每一項任務都被列在法律裡,并且它們還在一層層地累加着,那不是用一句「還是個孩子」就能抵消的,她也沒有把自己當成孩子的想法。
她的善和惡都不夠純粹,可她好像已經過了痛苦的時候——任何人被刀子反反複複割上好幾年也會麻木。
霜月推開安全屋的金屬門,擺了擺手:“後天見,明美姐。”
“後天見,奧菲利娅。”宮野明美側過身,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後。
————
安全屋裡。
霜月撐着腦袋,望着擺滿畫具的陽台和另一邊看似擺滿遊戲手柄和玩偶的客廳,感覺還是缺少了點生活氣息。
……但是擺多少東西都沒辦法讓她有安心的感覺。
告訴宮野明美鈴木特快列車的消息隻是為了通過她向烏丸蓮耶傳遞一個情報,那就是霜月知道宮野明美是被派來監視自己的,而她願意主動把行蹤通過對方傳遞到烏丸蓮耶手上,既告訴他自己有在好好完成任務,又能防止任務情報洩露過多,是一種表達順從的方式。
一想到還要在組織裡燒好幾年腦子,她就感覺頭疼——雖然不會真疼就是了。
懷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霜月打開翻蓋,從沙發上站起身。
矢富蘿莎來郵件了。
-
基地。
霜月坐在椅子上,一腳踩着牆壁将椅子的前腿翹起,整個人微微後仰,以一種看起來随時都會摔倒的姿勢透過單向玻璃看着外面戴着兜帽的少年,後者兜帽邊緣露出的天藍色頭發十分顯眼。
“他自稱白澤,需要一大筆錢,所以來應聘實驗崗位,”矢富蘿莎抱着書寫闆站在她身後,伸出手指卷了卷有些油膩的頭發,“我上網查了一下,他應該就是那個最近在國際計算機編程比賽上嶄露頭角的新秀白澤希光,憑他的本事,未來能賺到的錢肯定不止我們開出的價碼。”
正值互聯網和智能手機飛速發展的時候,他隻要能按照勢頭繼續成長下去……
霜月有一腳沒一腳地點着牆壁,面具擋住了她的臉,聲音一如既往平靜:“他的頭發真好看。”
但白澤希光等不到那個時候……從白澤兄妹倆在學校裡的穿着打扮和文具來看,白澤家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人家,但稱為小康絕對不過分,幾年前他們一家的忽然消失很難讓霜月不懷疑那對父母有什麼問題——他們身上有一種她很熟悉的偏執和功利心。
既然如此,不難推斷出白澤希光需要的錢是用來做什麼。
是希實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嗎?如果那時候募集來的資金能用到希實身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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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白澤希光填完一張表格,正準備跟着白大褂研究員去往另一個房間抽血,門外卻突然進來了一個全身裹着黑色的白色笑臉面具人。
研究員一見到對方就低下了頭:“白羽大人。”
白羽?
白澤希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面具人,沒有出聲。
随後,那名面具人揮了揮手,研究員就乖乖地離開了房間。
“白澤,希光?”眼前的面具人念着他的名字,聽起來有股生澀感,聲音奇怪得不像是人聲。
他的名字很難念嗎?
緊接着,他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好像從來沒有告訴你們我的全名。”
面具人擡起手,黑漆漆的手套指尖指向他的腦袋:“你的頭發沒完全遮住。”
連帽衫的帽子當然很難全遮住,他平時戴帽子也隻是為了防止太顯眼而已。
白澤希光皺眉:“我隻要錢,你們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可以拿到錢,很多錢,”面具人明明比他矮一小截,卻仿佛在俯視他似的,“用你的技術。”
“不夠。”白澤希光表情有些陰郁,“也做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