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椅子上,乖乖巧巧地任由姐姐給自己梳着頭發,一頭長發被分成兩股,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從姐姐手中編織出來。
紮麻花辮的神代同學看起來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呢,加上那副不知道什麼時候戴起來的黑框眼鏡和新風格的衣服,這才像是她這個年齡段女孩子該有的活潑可愛。
高樹律捧着茶杯,感覺心裡一陣溫馨。
就應該是這樣平靜的日常才對,他所希望看到的就是這樣大家和平相處的場景,不會因為亂七八糟的理由就莫名其妙孤立攻擊他人。
也許隻是因為自己的高中比較偏遠,才會發生那樣的事件吧,離開了那個小地方以後,他在大學裡碰到的同學們性格各異,但相處起來都不會太過刻薄。
……如果那孩子也能來南洋大學就好了。
“當啷!”
正走神的高樹律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杯啪嗒一下掉在桌上,熱乎乎的茶水瞬間蔓延開來。
社團活動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撞在牆壁上,早乙女學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氣喘籲籲地沖到櫃子前,一把抓起自己的圍巾:“呼呼……剛剛忘了拿圍巾……哇,這是奧菲利娅?今天好可愛!……呃、高樹?”
高樹律飛快地拿起旁邊的抹布,但還是沒能阻擋茶水的蔓延——霜月放在桌上的圍巾已經被浸濕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的早乙女學姐眨了眨眼,看了看宮野明美和霜月,又看了看高樹律,緩慢退出了活動室:“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抱歉,神代同學。”高樹律擦幹邊緣的水漬,用自己的手帕包裹住圍巾浸濕的部分企圖把水分吸幹,“要不先用我的……”
話一出口,他猛然意識到這個建議的暧昧性,改口道:“我幫你洗幹淨再還給你吧。”
不,她是特地把茶壺推到高樹律那邊的,圍巾也是她特地放到桌上的,即使高樹律沒有打翻茶杯,她也會想辦法把圍巾弄髒。
霜月薅了薅被宮野明美紮好的麻花辮,感覺清爽了很多:“沒關系,高樹同學,我帶回去自己洗就好。”
“沒關系的,高樹君。”宮野明美安慰道,“隻是意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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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高樹律還是在活動室洗幹淨了圍巾,用暖爐慢慢烘幹,而宮野明美則把自己的圍巾給了霜月。
“奧菲利娅等會兒還要去課題組吧?我在這裡等圍巾烘幹,到時候和你一起回去。”
霜月摸了摸纏繞着的圍巾,心中升起幾分愧疚——按照計劃,她需要宮野明美的圍巾:“不用等我了,前輩晚上不是還約好了和朋友去唱k嗎?今天晚上艾利克斯前輩在……當心着涼,明美前輩。”
如果是什麼電視劇或者小說,她此時應該能從圍巾上聞到宮野明美的味道,或許是花香之類的令人安心的氣味,可惜她嗅覺失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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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課題組。
芝華士一如既往地翻閱着小池陸也的論文,一邊對照着桌上的草稿一邊思索,聽聞開門的聲音便擡起頭,眼中閃過幾分驚訝:“晚上好,小寶石,你今天很可愛。”
以前小池陸也不常在課題組,成員們也大多以姓名相稱呼,而芝華士來了之後就把「小寶石」這個昵稱播散了開來,成員們陸陸續續地被影響着改了口。
“晚上好,艾利克斯前輩。”在組織事務之外,霜月很樂意用名字稱呼對方。
有小池陸也的示意,芝華士對她的指導算得上盡心盡力,霜月漸漸理解自己跟着感覺寫出來的數字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驗證,對不同材料之間的差異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能一點點創建出模型。
“這樣精确的天賦用在殺人上面太浪費了。”芝華士忽然說道。
霜月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這個課題……應該不是在研究如何殺人吧。”
芝華士笑了一下:“課題本身當然不是,但我們手中的技術不一定。”
破壞性并非越大越好,浩大的聲勢常常會引來不該有的關注,如何将陣仗控制在最小範圍或者如何掩飾才是他們最拿手的本事,他在指導過程中無意地灌輸着類似的概念,讓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在組織裡那麼長時間以來的……改變。
“您在猶豫?”霜月放下手中的量杯,透過鏡片望向芝華士的眼睛。
對方的眼睛是淺咖啡色,像是加了牛奶的拿鐵一樣。
芝華士毫無異色地回望過去:“我隻是在想,你從小池教授和我這裡學到的東西,又能為組織帶來多少利益。”
再精妙的計算到了任務當中也不過是奪人性命或者獲取情報的手段而已。
“也許是很多,他們都說我是天才。”霜月和他對視片刻,略微彎起眼睛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有其他熟人在,他們就會發現這個微笑和宮野明美很像——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參考書繼續說道,“我們正在解決的就是最近幾十年來的難題。”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芝華士」也是一款威士忌。
“……”芝華士沉默了幾秒,也望向那一堆參考書,“你的确是天才。”
她的言語和表現對于他而言稍顯稚嫩,但比起同齡人卻是成熟許多,而對于這些乒乒乓乓的爆破,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着喜愛,就像是曾經的小池陸也。
霜月往電子秤上墊上濾紙,按下校準,沒有回應。
“你殺過人嗎?”芝華士突然問道。
那孩子頓了一下,繼續往濾紙上倒着固體顆粒,頭發的陰影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芝華士隻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
她沉默着,把稱量好的試劑攪拌在一起,拿起一瓶貼着鈉标簽的瓶子。
芝華士挑眉,四氧化三鐵泡水有什麼特别的……别直接往裡面撒鈉鹽啊!!
“你要幹什麼?!”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在做實驗時,霜月不會戴着手套,芝華士一下就感覺到了她冰涼的體溫。
霜月眨了眨眼,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四氧化三鐵泡水」:“給您泡點咖啡,小池教授昨天帶來的。”
芝華士動了動鼻子,果然嗅到了慢慢散發出來的咖啡香味:“……那這瓶鈉鹽是?”
“白糖,也是教授放的。”霜月晃了晃瓶子,裡面的晶體并不像鈉塊那樣呈現金屬色澤,而是半透明白色。
不知道科學家是不是都有點奇怪的喜好,她記得動畫裡的雪莉也這麼幹過。
芝華士盯着錐形瓶片刻,歎了口氣:“小池教授還是那麼惡趣味。”
畢業久了,他都有點忘了導師的習慣了。
課題組裡安靜下來,一時間隻有霜月擺弄書本和瓶瓶罐罐的聲音。
芝華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有再挑起新話題。
他的目光落在櫥窗裡,裡面除了書本還有些課題組成員們的私人小物品,倒數第二排放着捏成動物形狀的黏土……黏土?
芝華士眯起眼睛湊近了些——這不是黏土,而是C4。
“這也是教授弄的嗎?”
霜月轉過頭,看了眼櫥窗裡的黏土:“黏土嗎?……我捏的。”
芝華士:“……”
天才們是都有些奇怪的惡趣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