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矢富蘿莎一開始是被組織利用，并不認同研究組的理念，甚至還敢和CIA合作企圖叛逃，她用的方法比深江溫和很多——起碼矢富蘿莎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眼睛裡的高光還沒有消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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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小寶石……你戴眼鏡了？是學業太繁忙了嗎？”小池陸也今天難得出現在課題組，手裡還那個拎着縫有名紮的公文包。
自從霜月答應跟着小池陸也之後，後者對她的稱呼就變成了「小寶石」，不知道被叫過多少名字的霜月對此接受良好。
霜月用手指卷起一小撮發尾——這是她為了攻略小池陸也特地養成的習慣——忍不住再次瞥了一眼公文包上與主人氣質不符的名紮，向着這位教授點點頭：“晚上好，小池教授，隻是一點點矯正而已。”
小池陸也多看了一會兒，确認那副鏡片後的景色沒什麼明顯的扭曲才放心下來：“最近很忙嗎？聽他們說，你最近經常出去。”
“碰到了一隻……可愛的小動物，毛茸茸的，經常想去逗一逗。”霜月整理着措辭。
矢富蘿莎是個觀念基本上穩定的成年人，沒有當初深江對歌未所做的那般容易擊破心理防線，好在琴酒讓她意識到了引導思想的能力，隻要矢富蘿莎有哪怕一瞬間願意對她服從，她就能不斷加深那點想法。
“這樣啊，小心别被抓傷了……”小池陸也沒有放下公文包，正要繼續說些什麼，課題組的門恰好被敲響了。
随着門把手轉動、門闆被推開，一位眉眼深邃的金發外國青年走了進來：“小池教授，好久不見……”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臉龐稚嫩的少女身上。
“艾利克斯。”小池陸也向他招了下手，“你這次在日本休假多久？”
在外國青年打量霜月的同時，她也在觀察對方。
名為艾利克斯的青年與小池陸也看上去頗為熟悉，一身西裝筆挺，連鞋底的泥土都被細心擦拭過，對待小池陸也目露尊敬，應當十分重視對方。
對待她則是表現出了驚訝與好奇，這些情緒她在課題組的成員們身上見到過很多次。
“一個月，結束之後還有回美國的工作。”外國青年回答道。
“不錯的假期。”小池陸也揚起眉毛驚訝地感歎了一句，随後用空着的手輕輕拍了拍旁邊霜月的肩膀，對她介紹道，“艾利克斯，艾利克斯·威廉姆斯，算是你唯一的師兄。”
他又轉向外國青年：“這就是我和你提到過的小寶石。”
“神代奧菲利娅。”霜月不知道第幾次說出這個本不屬于她的名字。
工藤家用了三年讓她習慣「工藤沙耶」這個名字，拉格和德普用了不到一年讓她習慣「十四」這個數字。
而現在，陌生的護照、宮野明美和學校裡的人們用兩個學期讓她習慣了「神代奧菲利娅」這個名字。
除了丘比和小黑，這個世界恐怕隻有她還記得自己最初的名字了。
就像上次與丘比的交談，在時間的沖刷中，如今哪怕有人喊出那個名字，她都需要一段時間來反應。
“初次見面，幸會。”青年向她伸出手。
霜月還戴着宮野明美前幾天送給她的毛線手套，指尖觸及青年的手輕輕握了一下便松開。
她注意到對方手心、虎口和指腹都有着薄薄的繭。
“艾利克斯，這兩個月有空的時候可以回來指導一下小寶石，我不常在這裡。”小池陸也沒打算在課題組停留多久，隻是留下一句囑咐就拎着公文包離開了，“對了，小寶石，謝謝你送的書套，很實用。”
他說的是前段時間霜月給所有熟悉的人準備的新年禮物。
小池陸也走得匆匆忙忙，霜月猜測大約是ICPO那邊的工作。
課題研究是小池陸也開來研究的新方向，也是幫霜月進行畢業論文，而距離她提前畢業也至少還有一兩年時間，因此夜晚的課題組并沒有多少人，隻有霜月喜歡在滿滿當當的化學儀器當中看書。
此刻課題組就剩下了她和那個外國青年。
注意到她卷發尾的動作，外國青年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芝華士。”霜月輕聲念出這個代号。
外國青年松了送領結，語氣疑惑：“什麼？”
“這裡沒有竊聽設備，也沒有攝像頭，”霜月從桌上拿起一疊草稿，“初次見面，芝華士前輩。”
“……”芝華士視線掃過她手裡的草稿，收起了笑容，“怎麼發現的？”
小池陸也身邊親近的人很少，除了幾個關系還算不錯的同領域專家，就隻有手底下幾個研究者，說的上是徒弟的就隻有一個他一手帶起來的艾利克斯，他離開前那句「算是你唯一的師兄」就是證據。
自從考慮當代餐之後，霜月翻遍了小池陸也過去的經曆，包括從出生到現在的軌迹，都沒過找到關于那張名紮的來源，也沒聽到關于所謂女兒的風言風語，隻知道他用那隻舊公文包已經有好幾年了，從此再追蹤數年前至今仍然在小池陸也身邊的熟人，芝華士的身份就基本明确了。
随後她找上伏特加，後者出于某種微妙的恐懼和對她讓出限量版草野薰娃娃的感謝從熟人那邊打聽到了關于芝華士的隻言片語。
霜月并沒有向組織成員解釋的打算，隻是晃了晃手中的草稿：“小池教授經常不在，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在日本無意間碰到的寶石、小小年紀考上大學、在爆破方面有天生的才能。
芝華士默念了一遍小池陸也對他提起關于霜月的話語，目光落在草稿紙上一堆算式上——中間那個跳過了許多過程，但偏偏答案都是精準無誤。
少年天才嗎……
數分鐘後。
“……這就是你的推導方式？？？”芝華士忍不住放大了聲音，瞪大眼睛盯着正在記錄電子秤數字的少女。
霜月往反方向偏過頭，側臉看上去似乎有些心虛：“這裡用到的幾個方法在後面的書上，我還沒看到。”
芝華士看着隻寫了設計前提，中間隻寫了幾個數字，最後直接跳出結論數字的草稿，陷入長久的沉默。
……誰家好人是看一眼題目直接上手捏一把掂量掂量感覺，然後感覺對了就放上電子秤稱重，把答案寫到最後，然後再根據結果翻公式逆推過程的？？
看得出來小池陸也非常重視這位新入門的徒弟，整個課題研究組的物品擺放都在霜月動一動就能拿到的範圍内，堆滿專業書的桌子上貼着從易到難的索引，小池陸也每次都會了解她的學習進度後做标記。
霜月的學習速度顯然是超乎尋常的，桌上的專業書已經換了兩批，旁邊批給課題組用來實驗的場地加固了一次又一次。
然而芝華士始終無法理解她是如何看一眼就能找到最适合的位置、角度甚至是炸藥的分量，同樣地，她幾乎不用想就能找到爆炸範圍和最安全的地方。
“「露天爆破高程差異的振動傳播規律及預測模型」……”他中途緩了口氣才念完這個拗口的課題，瞥了眼角落裡挂成一排的工作服，“這是小池教授去年起草的課題，原來打算過兩年再開展，沒想到為了你提前開題了。”
課題的研究目的是有效減少爆破振動的負面影響，并實現對爆破振動的精準控制，聽上去似乎隻是不斷尋找新材料和新方法，實際上在此之前爆破振動的問題就是整個行業内都尚未解決的長期話題。
不斷進行一次次實驗才能得到反映高程的爆破振動傳播與衰減規律的表征公式，不僅如此，得到公式以後他們還必須驗證公式的合理性以及在不同場合的應用。
霜月那跳過過程得結論的能力極大程度上方便了課題組控制變量情況下的重複實驗，但課題和論文不能隻看結論，小池陸也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課題而把她當bug用。
“這個課題要用到的理論知識可不隻屬于本領域的專業。”芝華士望着霜月，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難怪小池教授說你是白菜堆裡的寶石。”
……原來「小寶石」這個稱呼是這麼來的。
霜月回想起講座時小池陸也看向台下的目光，突然覺得他當時的确像是在看一堆白菜。
“找了很多專家。”霜月搖搖頭，表示自己還沒那麼天才，沒辦法在加入課題的幾個月裡把那麼多其他領域的學識也吃透。
芝華士折起草稿：“那你又是如何成為「白羽」的呢？”
那樣的天才應該像小池陸也那樣很早就被官方機構盯上，然後順理成章地受到保護。
盡管組織裡也有不少被拉攏來的能人，但看着這些年少的孩子在尚未明事理的年紀就被拉入組織的陣營……
“您是怎麼成為「芝華士」的呢，前輩？”
她總是用着敬語，眼睛裡卻見不到多少尊敬。
芝華士聳聳肩：“就當我沒問過。”
在組織裡不随意打探其他代号成員的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約定，他隻是想趁着對方看起來還年輕看看能不能套出點什麼。
小池課題組的課題即使對于芝華士而言也不輕松，他抱着接近霜月的心思在課題組逗留到了深夜，越發理解小池陸也口中的「小寶石」在一堆白菜當中是如何耀眼。
……講真，這麼個小寶石，難怪小池陸也起了愛才之心，連他都忍不住想把人拐回去。
小池陸也領導的課題讓白羽參與進去，應該算是用在正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