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需要向孵化者許願的願望。
她屈起手指,仿佛要把夕陽餘晖攥在手心裡。
“是嗎?那你就期待着吧……”
“不要!!”
身後忽然傳來驚慌的叫聲,夾雜着急促的腳步聲。
霜月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後背忽然被一片溫暖包裹住,整個人被環抱着離開了欄杆。
“……?”
她的直覺并沒有響起警報,周圍應該暫時不存在對她有惡意的人。
身後的人跌跌撞撞倒在地上,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氣,卻仍然緊緊抱着她,用自己的身體墊在了下面。
“嘶……那、那個……沒事吧?”
察覺到那份小心翼翼的擔憂,霜月終于轉過頭看清了對方的臉——是宮野明美——不得不開口說道:“……”
我沒有想跳樓。
然而卻沒有發出聲音。
霜月再次嘗試了一下,仍然沒有發出聲音,立刻懷疑上了小黑——自從與小黑達成交易以後,雖然大部分感官仍然存在問題,但她明明已經可以正常開口說話了。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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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差點跳樓的少女願意回答自己,宮野明美松了口氣。
隻要願意交流,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然而她等了片刻,隻看到對方脫口而出「我」的口型卻沒有發出聲音,很快意識到了不對勁。
宮野明美一隻手撐起身子,另一隻手仍然環抱着少女的腰部,柔聲問道:“小妹妹,你怎麼在這裡?我們先下樓吧?已經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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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的前一天,宮野明美打工的百貨大樓發生了襲擊事件,十幾人因爆炸受傷,犯人當天就被警方抓捕歸案。
也是這一天,她在天台攔下了一位疑似試圖跳樓的少女。
“不好意思,警官先生,我妹妹受到了驚吓,能讓我們先回家嗎?”身後跟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宮野明美歉意地向友成信勝說道,“關于久保田先生的事,我所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如果還有問題,我可以晚些再去警視廳做筆錄。”
友成信勝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對方的信息——宮野明美,南洋大學的學生,目前在百貨大樓的咖啡廳打工,與犯人久保田直哉共事過一個星期,此前與犯人沒有交集。
他低頭看了眼躲在宮野明美身後一頭長發的孩子,大概十多歲的樣子,沒有為難對方:“那就請宮野小姐留下聯系方式吧。”
那孩子一直躲在宮野明美身後,寬大的帽子将臉遮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十分怕生,直到兩人離開百貨大樓,他都沒有看清那孩子的正臉。
倒是奈良澤治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喂,陽一郎,你有沒有覺得那孩子有點眼熟?”
芝陽一郎白了他一眼:“你看清她長什麼樣了?”
“那倒沒有……”奈良澤治聳聳肩。
他幾乎什麼都沒看清,隻是覺得對方的走路姿态似乎在哪裡見到過。
“行了行了,”友成信勝拍了拍他的肩膀,“炸彈都處理好了嗎?爆處班那邊怎麼說?”
“犯人所說的另一處炸彈早就被路過的市民舉報,已經拆除……”
————
冬日的白晝總是很短,當兩人離開百貨大廈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直到來到附近空曠的停車場,宮野明美才停下腳步轉過身,輕聲問道:“天已經晚了,我送你回去吧,小妹妹,你家住在哪?”
她的「家」……
霜月再度張了張口,卻依然沒有發出聲音。
不,這種感覺和曾經被小黑排斥的感覺不一樣,完完全全是仿佛聲帶突然無法工作的異常。
“抱歉,”宮野明美也意識到這一點,翻了翻小提包,遞出線圈本和圓珠筆,“可以寫在紙上告訴我,不用害怕,我今天還要去接另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暗沉的霞光籠罩在她身上,彎起的眼睛被染成了暖色調。
關心、擔憂、善意。
剛從裡約回來又面對了德普的霜月一時間有些不适應。
她接過紙筆,下意識地用食指勾住線圈,三指固定住本子,拿起圓珠筆寫道:「明美前輩,我等你很久了。」
這個稱呼……
宮野明美面色古怪地問道:“難道……奧菲利娅?”
分明用的都是敬語,卻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稱呼名字而非姓氏,她今天恰好就通過郵件和那麼一個人交流過。
而她還沒來得及摘下胸前的名牌,「宮野明美」幾個大字正明晃晃地展示在對方眼前,也難怪這孩子願意跟着自己離開百貨大樓。
霜月點了一下頭,在線圈本上寫下一串地址。
那座安全屋不過是她從琴酒那邊搶來的歇腳地,暴露給宮野明美也并無不可。
宮野明美臉上閃過訝異:“這是你現在的住處嗎?”
她還以為又是像以前那樣的普通接引任務,隻不過是照顧的時間再長一些……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霜月敏銳地察覺到她話語中的怪異之處。
宮野明美遲疑着搖了搖頭:“枡山先生為你準備了居所……我是說,以前被枡山先生資助的孩子裡,幾乎都是由他提供住處。”
枡山憲三經常不定時資助一些有天賦的小孩,其中一些經過培養後成為了他得力的左右手,據說還有能力高強的被投資人最終加入組織獲得了代号,也不知道對那些人而言算不算是幸運。
不過,能離開亂七八糟的親戚和糟糕的環境,相對平安地長大、憑借自己的努力獲得滿意的生活,對他們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吧。
他們之中,甚至絕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犯罪組織的幹部。
宮野明美曾經不止一次對枡山憲三稱得上愛心投資的行為茫然過,事實上,她也是在枡山憲三的資助下長大,幾乎沒有為生活發過愁,打工存下來的存款也夠偶爾奢侈一把。
直到她意識到,父母和妹妹為組織所帶來的利益遠不止如此。
他們一家……也本該可以擁有平凡人的生活。
她曾無意間打聽到那些被資助的孩子中,有一個是枡山汽車公司競争對手的遺孤。
據說那個人現在已經是枡山憲三的副手,至今仍然很敬重對方。
對此,她卻隻感到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