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的天氣,漸落的夕陽,折成貓耳形狀的飲料盒,皺起一塊的衣角,書包上的白色毛絨裝飾。
未能送出的禮物盒,掉漆的路燈,樂器店裡轉動的時鐘。
他是最後一個見到工藤歌未的目擊者。
當他後來意識到這一點時,那段短暫的回憶總是反反複複浮現在腦海中。
大腦不自覺地過濾掉了許多細節,至今他能回想起的也不過是些瑣碎的片段。
“……”羽賀響輔與他一前一後進入雜貨店,輕聲問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沒有刻意打聽過植松夏佑與那位「歌未同學」的關系,隻是從植松龍司郎那邊聽到了隻言片語。
一個抱着飲料箱的送貨員與他們擦肩而過,拐入逃生樓梯,金屬大門緩慢閉合,發出輕微的砰聲。
植松夏佑有些奇怪地望着合攏的金屬大門——旁邊就有電梯,為什麼要抱着沉重的貨物走樓梯呢?
但他沒有這個問題上停留太久,思維很快轉回了原本的話題,回答道:“她啊,是個……”
————
她不可能一直作為「幻影」徘徊。
如果在「劇情」中失去比重,無論是生存概率還是話語權都将得不到保證——再者,詹姆斯·莫裡亞蒂可不是默默無聞之人。
因此,她需要一個明面上的身份。
但不是工藤歌未,也不是工藤沙耶。
而是一個專屬于「幻影」的軀殼。
〔很高興你能接受「莫裡亞蒂」的身份。〕
小黑傳遞的信息并不像人類交流那般具有聲音的具象,而是無視語言隔閡直接将信息傳入腦海。
霜月冷笑了一聲:“這不是你所期望的嗎?”
她幾乎沒有演過戲,也很少撒謊,隻不過撒謊的時候從未被人看穿——某種意義上,她或許很适合演戲,幸運的是烏丸老東西隻将她的所有表現認為是因洗腦而渴望獲取他的垂憐。
為了獲取更多的比重,她精心設計了無數方法通過德普接觸到烏丸老東西,又通過烏丸老東西再次接觸琴酒。
裡約任務中她接觸到了陌生的卡莎薩和凱匹林納,也接觸到了未來或許在劇情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賓加。
建立起其他人對「白羽」的認知這件事非常有必要。
下一步,就是借着前兩次任務的後勁慢慢展現出所謂「莫裡亞蒂」天賦。
在前兩次任務中,「白羽」扮演的都是聽命行事的角色,而「兩次」這個數字恰好适合一位年輕又有天賦的犯罪策劃師露出破綻。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即使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魔法,靈魂寶石依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許污濁。
不過污濁的部分在她學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幾乎不再進展。
她不再受困于哀傷和絕望,卻也幾乎不再能感受到喜悅,宛如蒙上了薄薄灰霧的靈魂寶石。
手頭僅剩的兩枚悲歎之種大約還能淨化重度污濁的靈魂寶石兩到三次,照這樣的速度下去……
小黑似乎不能完全屏蔽魔法的力量,隻能在她使用魔力時增加數倍消耗,而魔法效果沒有被削減——換句話說,魔法在這個世界是可以合理存在的。
……神濱自動淨化系統……
霜月在内心搖了搖頭。
她所許下的願望代表了毀滅,在充滿魔女的世界裡也從未想過缺少悲歎之種的那一天。
畢竟靈魂寶石的污穢積累到極緻會魔女化,而不在戰鬥中戰勝魔女則會死,她幸運地作為魔法少女生活了三年,即使預見了圓環之理誕生後不再會化為魔女的未來,她也不覺得自己會在短時間裡讓靈魂寶石全部染黑。
用「毀滅」的力量試圖模仿魔圓外傳中搶奪了丘比各項機能制造出的自動淨化系統,還是太異想天開了。
回收、轉換、具現……
至少她目前還沒有找到僅憑一己之力完成第一類永動機的方法。
腦海中閃過的無數念頭戛然而止,霜月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以前的她,從不會害怕魔女化。
或者說,她并不在意自己某一天會不會死去,會不會變成魔女,會不會傷害普通人。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自從在工藤家生活之後,她開始有意識地思考如何避免魔女化。
就像随風漂泊的蒲公英落在了土地上。
當真正擁有那份安穩感之後,她反而開始害怕了。
或許有一點貪心,她希望自己能以「霜月」的身份存在于這個世界,光明正大地成為工藤家的一份子。
與優作和有希子,與歌未和新一,與小蘭和園子,與阿笠博士……
“……”
即将翻湧起的情緒瞬間淡去,霜月平視着前方,淺色眸子仿佛鏡子一般倒映着藍天與高樓。
她從不否認自己是天才,雖然算是野路子,但自己摸索的控制情緒方法似乎有效過頭了。
她想了想,決定把這種方法命名為「大腦封閉術」。
無人注意到的路邊,女孩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擡頭望向對面高聳的百貨大樓。
伏特加送的銀行卡如今已然轉到了「神代奧菲利娅」名下。
另外,她身上還有一張烏丸老東西贈予的信用卡,屬于即時報銷。
這幾張卡頭頂都有一個名義上的監護人掌管權限——當然,是“名義上”。
被從實驗室放出來不過一個月,她就為組織完成了兩個任務,那麼,作為一個能力不錯又任性的「小孩子」,給自己一些獎勵可不算過分。
整個日本就那麼大,東京都自然也小不到哪裡去,為了不碰到曾經熟悉的人們,她幾乎一路都低調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屬于她的安全屋位于多摩,她來到這裡的原因自然不是以現在的身份接觸曾經的熟人。
而是來見一個烏丸老東西選定的監護人——也就是那張銀行卡的名義權限所有者,那位适合照顧小孩的外圍成員。
據說,那位名義監護人正在百貨大樓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