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了撩被風吹亂的發絲,繼續說道:“既然連你都沒有聽說過那孩子的存在,要麼是無足輕重的小卒,要麼是最近新晉的後輩,要麼……就是更高層的機密……”
“……當然,正因為是個小孩,所以才好趁早下手,也趁着我們還有時間……”
“你的野望我再清楚不過了……親愛的安托萬。”
“不過,我現在更好奇的是,薩格提巴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值得讓上面不惜出動那麼多位代号成員、就連遠在日本的琴酒也被調過來追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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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就是你離家出走的收獲,那我還是甯願你死在外邊。”
狹小的水泥房裡沒有窗戶,隻有一盞簡陋的吊燈,電線因為長年累月的滄桑而露出内部的金屬絲,勉強照亮了這片空間裡的五個人。
“威廉!”胖婦人喝止。
威廉不滿地撇了撇嘴,卻沒有再反駁。
拉維沒有在意威廉的諷刺,隻是臉色陰沉地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皮夾克。
這是他那便宜父親送的,與對方身上那件衣服一模一樣。
不僅僅是皮夾克,便宜父親還給他理了個發,讓他的發型變成與對方同樣的款式。
保持着這幅模樣在裡約晃悠一段時間,然後就能獲得大筆雷亞爾……
他早該想到的,這錢沒那麼好拿。
那個自稱他父親的家夥看中的隻是自己這張臉。
拉維攥着衣角的手漸漸收緊,表情越來越恐怖。
——那個男人在找替死鬼。
“真像啊。”
胖婦人突兀地冒出一句。
拉維皺起眉,心中直覺地冒起幾分不可思議的猜測:“……像什麼?”
說起來,那個男人的長相和他的确很像。
不止是普通的相似。
“我和約翰的孩子……”胖婦人不犯瘋病的時候就是個普通的母親,憐愛而包容地看向他,哪怕如今他們一家五口都被困在這裡。
她拖着半瘸的腿往前一步,眼睛裡氤氲起薄薄的濕氣:“……薩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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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格·席爾瓦。”
戴着針織帽的FBI攔在皮夾克男人面前,銳利的墨綠色眸子緊緊盯着對方——“你找了個和自己身形相似的替死鬼?”
薩格提巴,或者說,薩格·席爾瓦,并沒有否認對面的話語,而是甩了甩一頭蓬松的玉米卷黃發,似笑非笑地眯起眼睛,沒有正面回答:“何止是相似,簡直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
“——不愧是流淌着我的血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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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民窟那邊也許發生了什麼意外,當霜月不知不覺間走向昨晚被炸毀的貧民窟西側時,突然收到了琴酒的郵件。
對方要求她潛入「王」所在的區域并殺死薩格提巴。
很顯然,琴酒的計謀似乎成功了一大半。
霜月遠遠地望了一眼西側幾乎變成廢墟的房屋,在警方深入不到的地方,當地勢力自發組織起了救援——盡管這份救援來得有些晚了。
她能清晰地看見他們從瓦片下拔出一截小腿。
隻因為她昨晚在房屋連接的脆弱點放置了幾枚貼片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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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漸漸轉陰,越來越多的雲雨聚集在一起,隐隐閃過電光。
“真是災難……”距離爆炸區域不到一百米範圍的一戶人家裡,裹着髒圍裙的女人心有餘悸,“差一點、差一點我們就要失去這家店了。”
那是一家摩托車修理店,貧民窟裡有不少人對摩托車表現出熱愛,自然也應運而生了相應的産業。
頭發髒兮兮的男人喊道:“别想太多,至少我們還能度過今天,快幫我把扳手拿過來。”
“噢,好吧,”女人搖搖頭,移開視線不去看西側的景象,轉過身回到屋子裡,“我想把上次黛西給的桌布改成大衣送給莉莉當過年禮物,你覺得怎麼樣……”
“等過兩天吧,你看外面的天色,大概很快就要下雨了。”
“說起來,今年還沒有下過暴風雨呢……”
他們自若地交談着,女人熟練地向男人遞去扳手,後者頭也不回地接過工具,手指被機油蹭得黑糊糊一片,專注地與機車的輪胎作鬥争。
女人也不惱,一遍翻找着工具,一邊哼起當地的歌曲。
曲調并不完全準确的歌聲一直穿過大門,飄到街上,很快對面那戶人家也隐隐傳來類似的歌聲。
女人知道他們的鄰居開了家面包店,此刻對面的女主人應該在打奶油,對方偶爾和他們分享一些沒有賣完的面包,而他們也偶爾為對方修理破損的家具。
這就是貧民窟的日常,總有人渾渾噩噩,有人死于不幸;也有人拼了命想活下去,有人在混亂中也企圖熱愛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