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當然不會屈尊降纡親自帶庫拉索來到實驗基地,這次的“重置”任務被交給了另一位寡言可靠的同事。
科恩拉了一下頭頂的棒球帽,對着冷清的實驗室陷入沉默。
也許是身為科研人員的嚴謹本能,拉格的時間觀念很好,從未有過一言不發就放人鴿子的情況。
現在距離下午六點還有兩分鐘。
“拉格呢?”
其中一位科研人員停下手上的動作,恭敬地回答道:“半個小時前,拉格大人有事出去了,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随時可以進行‘重置’。”
“不會出錯?”
“當然。”實驗室的金屬門再度被打開,拉格的身影出現在幾人視線中,他松松垮垮地披着白大褂,胸前的紐扣沒有扣上,露出内襯的毛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庫拉索大腦的特殊性——她完全可以成為一個人形計算機。”
他偏過腦袋,看向庫拉索的目光裡帶着研究員特有的、看待實驗小鼠的興緻盎然:“可惜朗姆似乎很看中她。”
庫拉索被他盯得有些不适,不由得後退了些。
慘白色的實驗台、耳邊低語的無數聲音、針尖紮入皮膚的刺痛感……好像有很多斷斷續續的模糊記憶浮現而出。
她……是庫拉索,朗姆大人的得力手下,隻聽從于朗姆大人的命令,是朗姆大人的劍和槍。
她……她不是庫拉索,她應該還有一個名字,真正的名字……
她是誰?
敏銳地察覺到庫拉索突變的神情,科恩藏在口袋裡的手毫不猶豫按下某個遙控器按鈕。
“唔……”庫拉索悶哼一聲,臉上痛苦混亂的表情漸漸平息下來,特殊的異色瞳裡隻剩下一片木然,她緩緩放下捂着腦袋的手,如同洋娃娃一樣乖乖站在原地,脖子上的金屬項圈反射着冰冷的光。
拉格略微挑眉:“我的建議是盡量少使用這個功能,否則可能會破壞這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大腦——使用五色卡将會是更好的選擇。”
科恩不置可否,冷漠地揚了揚下巴,示意拉格開始對庫拉索的“重置”。
————
自從那位自稱‘深江’的男子和她短暫交流後,留下一句話就翩然離開了。
「“願意來我這邊嗎?畢竟你是她的女兒,我不會虧待你。不用立刻回複,我會在兩個小時後回來,晚飯就先将就一下吃便當吧,下次我會帶你去紗裡奈經常去的飯店。”」
深江的解釋并沒能消除她對被綁架過程的疑慮,她原想一口回絕,卻在聽到最後一句時猶豫了兩秒,對方已然轉身離開房間并輕輕把門帶上。
工藤歌未當即起身翻遍了整個房間,衣櫃、抽屜裡都是空的,隻有櫥櫃裡擺着上百本書。
房門似乎被從外面鎖上,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打不開。
房間裡沒有窗戶,衛生間裡的排水口被分隔成了數個小口,根本無法容納人類通過。
她甚至嘗試了學着電視劇裡撬鎖——結果當然是毫不意外地失敗了。
這裡的門鎖似乎并不是簡單的鑰匙控制,而是需要密碼加上掌紋識别,如果失敗超過一定次數還會拉響警報。
工藤歌未悻悻地收回手,沒有試圖作死,轉而将目光放在了書櫥裡的書本上。
「中樞神經系統獨立于其他系統的特殊性解讀……」
「不可再生細胞的逆轉可能性……」
「不同頻率的聲波作用于大腦的特殊路徑……」
「論藥物對思維和心理的輔助改變作用……」
沒一會兒,她就收回了視線。
這些字單個拆開她都認識,但放在一起簡直就是天書。
畢竟,哪有十歲的小孩子能看懂這些專業書籍?
工藤歌未苦惱地揉了揉額頭。
至于深江留下的便當,她自然不敢貿然接受。
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幾乎已經是刻在腦海深處的常識,何況對方疑似拿走了求救徽章和手機,書包和線圈本也不翼而飛。
工藤歌未再度拿起深江留下的鑒定報告,正打算逐字逐句地讀過去,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
她現在,仿佛就是被囚禁在白色的牢籠裡。
隻不過比起在英國地下的鐵籠,這裡有床有書桌也有食物,而牢籠的看守者從外表看起來更加人模人樣。
工藤歌未将紙張的邊緣捏起一個皺角。
深江絕對不是單純地想要收養曾經學生的女兒。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讓她想起了自己在鐵栅欄後看到的那些購買者,那些眼眸深處隐藏着貪婪與某種說不清的欲念、憐愛後隐藏着破壞欲的買家。
不,也不是完全一樣——深江似乎特别喜歡盯着她的眼睛,好像企圖從她身上尋找着什麼。
而這份答案呼之欲出。
她的目光落在鑒定報告中的「神代紗裡奈」幾個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