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出來了?”妃英理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她披着一件外套,手中的手機屏幕亮着光。
老闆娘微微一頓,笑意盈盈地向幾人打招呼:“客人夜安,我來送一些梅昆布茶,有助于睡眠。”
餐盤中的玻璃杯裡裝有褐色透明的茶水,折射着走廊的燈光。
“多謝,川島小姐有心了。”妃英理在房門前停下腳步,表情不變地向老闆娘道謝。
川島……川島英夫——他不是村裡的資本家嗎?這位姓川島的老闆娘……?
隻要回想起名字,越來越多的細節便争先恐後地鋪展在霜月腦海中。
登上月影島時,多數村民都沒有對他們展現出明顯的敵意;老闆娘曾用遊客失蹤的故事阻止他們接近森林,後來聽聞他們靠近過森林時情緒明顯變化;來自未知之人的惡意以及疑似被挑唆的孩子……
那男孩口中死去的父親……海洋中逡巡的鲨魚……
霜月借着發絲的遮掩瞥了眼老闆娘。
——輕微的不安和緊張,甚至有些走神,似乎在思考什麼其他事情。
若是平時放在普通的路人身上,她一定會忽視如此常見的情緒。
但老闆娘偏偏姓川島。
“媽媽!”毛利蘭的表情仍然帶着些緊張,“新一呢?”
“我們先回房間吧。”妃英理答非所問地說道。
霜月注意到她的高跟鞋已經換成了運動鞋,鞋底處站着些許泥沙,小腿上有兩處不明顯的擦傷,裙子下擺蹭到了些灰塵,袖口沾着些許白色粉末的痕迹……
——等等,白色粉末?!
垂在臉頰兩側的頭發遮住了她驚悚的表情。
對方如今身上的情緒是……
冷靜、鎮定、謹慎、有條不紊。
是妃英理本人沒錯。
“诶?可是……”
霜月拉住還想說些什麼的園子和小蘭,指了指自己被裹成粽子的腿,露出痛苦的神色。
兩人立刻手忙腳亂地扶着她。
“讓我來吧。”妃英理示意小蘭和園子接過梅昆布茶,自己則彎腰抱起霜月。
老闆娘捧着餐盤微微鞠躬:“祝各位有個好夢。”
-
“小蘭,不要喝。”反鎖上房門後,妃英理立刻阻止了捧着茶杯正欲啜飲一口的毛利蘭。
毛利蘭茫然地停下動作:“媽媽……?”
妃英理沒有放下霜月,而是來到牆邊,用一隻手打開了窗戶,表情嚴肅得有些可怕:“小蘭、園子、歌未,聽我說,我們現在需要立刻離開這裡,新一已經在碼頭旁邊等我們了——相信我,不要害怕。”
從霜月的角度可以看到妃英理的後衣領裡夾着一小塊革質的樹葉碎片。
霜月記得島上很少有這一類樹,而恰巧,這座島上就有一戶人家的庭院裡種着一棵枇杷樹,也就是推倒她的男孩所在的那戶人家。
她缺少太多關鍵信息,但妃英理的态度讓她意識到了一點——他們現在可能被什麼人盯上了,包括如今失蹤的工藤新一。
一瞬間,各種各樣的猜測湧入腦海。
難道真如第一世某些網友猜測的那樣,月影島全民飯毒?不,不對……她自認為自己對情緒和惡意的感知能力不差,島上的絕大多數居民都隻是正常生活。
第二個猜測就是工藤新一這小莽子無意間得知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又被人追殺?
第三條猜測——也是最靠譜的一條——妃英理已經發現了月影島上的某些秘密。
那麼……奈良澤治呢?
“放我、能、下來、走……”
“别擔心,相信我。”妃英理側過身,“小蘭,把我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
毛利蘭雖然還有些懵,但還是聽話地取出了手機,屏幕正顯示着通話界面。
鈴木園子看清了上面的備注——友成警部。
“友成警官,你們到了嗎?”妃英理今天穿的裙子延展性非常好,她抱着霜月,豪邁地擡起腿從窗台上方一躍而過,随後将勉強進入狀況小蘭和園子拉出窗外。
她開始慶幸自己一開始選了底樓的客房。
霜月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警、官?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四年前麻生圭二的瘋狂行為、兩年前進入森林失蹤的地質學家、前幾天忽然消失的隆太的父親……
從隆太家裡打聽到島上的傳聞後,工藤新一在森林和公民館之間糾結片刻,果斷地跑向了後者——再怎麼說,一個時常有人出入的房子總比有野獸出沒的森林安全一些。
正如隆太的母親所言,世界上哪會存在什麼鬼神,所謂的‘森林之神’也一定隻是傳聞,或者說,是某些人故意散播的傳聞。
而那位地質學家和隆太父親失蹤前最後的行蹤有一處交叉帶,也就是公民館。
巧合的是,麻生圭二當年留下的鋼琴就被存放在公民館一樓。
這是三樁案件唯一的重合點。
工藤新一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這次的推理方向絕對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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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的推理方向的确沒有錯——如果不是在被追殺的途中确認這一點就更好了。
工藤新一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堪堪躲過亮着寒芒的刀尖,憑借體型優勢穿過鋼琴底下,敏捷地原路翻窗逃跑。
平時踢足球還是很鍛煉身體的。
他苦中作樂地想道。
“該死的小鬼!!”追殺者是個光頭的矮壯男人,翻起窗來有些笨手笨腳,這會兒已經被他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拜托,他甚至還沒看清鋼琴的暗格裡到底藏了什麼,就被身邊的刀光吓得躲了開來,幸而他還記得随手把暗格裡的東西抓出來塞入口袋。
無論那塑料密封袋裡裝是什麼,隻要看追殺者的态度就足以證明那東西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