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從内部反鎖的門外,正傳來金屬扭曲的轟鳴。金屬切割聲刺耳地響起。
原以為是那些試圖破除魔咒博眼球的直播客,熟料發出聲響的卻是兩個孩子——正是從昆池岩回來後便陷入昏迷的那對。
她朝着喬伸出手,指尖懸在半空中輕輕晃動。男人緊繃的肩線終于松弛下來,擡起頭時,那張俊朗溫潤的面容又回到了他臉上。
隻見這位東方美人彎起唇角,笑意溫柔卻又裹挾着幾分令人心悸的決然,輕聲開口:“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
喬又如何能拒絕?
…
“沒錯,你現在就去夏洛特那兒。”河俊在耳機裡循循善誘,“咱現在人氣超高,高到什麼程度你清楚不?而且大家都很喜歡你。你之前不也說,來這兒是想找點刺激嘛。”
他嘴裡絮叨個不停,眼睛卻隻敢盯着電腦屏幕的一角,根本不敢把注意力轉到屏幕另一端、臉部已因情緒而抽搐的夏洛特身上。
夏洛特看上去已近乎窒息,從喉嚨裡發出一連串毫無意義的尖叫,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暈
死過去。
然而,直播間的人數仍在不斷攀升。他特意調小了夏洛特那邊的聲音,溫柔地對雅妍說道:“别害怕,你不是孤身一人,我會陪着你,也會趕過去的。 ”
面對那位涉世未深的幼兒園教師,他刻意施展着屬于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他看來,這魅力定是極具吸引力的。
耳機裡河俊的聲音像浸了冰水,帶着刺骨的催促:“雅妍啊,夏洛特在底樓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上去幫她調整一下,觀衆都等着呢。”
他盯着監控畫面裡不斷跳動的彈幕,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完全沒注意到鏡頭掃過走廊時,某個模糊的白影正從牆面上剝落。
防滑地磚縫裡滲出暗紅水漬,雅妍的運動鞋踩上去發出黏膩的聲響,隻能依靠頭頂的照明頭燈提供微弱的視覺。
“夏洛特?”
她的呼喚撞在緊閉的消防門上,回音裡混着頂樓傳來的塑料布拍打聲。樓梯間的鐵扶手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是有人正從上方往下拖拽重物。
當她踏上倒數第二級台階時,天花闆突然滴落液體——不是雨水,是帶着體溫的、黏糊糊的東西,滴在她手腕上時,她聽見頭頂傳來壓抑的輕笑。頂樓鐵門虛掩着,直播間的補光燈在門縫裡投出慘白的光。雅妍推開門的瞬間,冷風吹亂她額前的碎發,卻吹不散眼前的畫面:夏洛特背對着她跪在地上,原本打理好的長發散亂成一團稻草,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式垂着手臂。
她的腳下是一大片的陰霾,分不清,那究竟是陰影還是血迹。
“夏洛特?夏洛特?”
雅妍的聲音發顫,像風中将熄的燭火。身旁的人如同被釘在原地,唯有肩膀止不住地顫抖,仿佛胸腔裡困着隻垂死掙紮的飛蛾。她咽了咽發苦的口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探着伸出手。
指尖剛觸到那肩頭,寒意順着皮膚炸開。夏洛特猛然轉頭,動作僵硬得像生鏽的齒輪。雅妍正要脫口而出的安慰卡在喉嚨裡,頭燈慘白的光暈下,那張熟悉的臉爬滿青灰,最可怖的是雙眼——墨色像瀝青般吞噬了整個瞳孔,濃稠得仿佛能滴下瀝青,連半點眼白都不剩,隻剩深不見底的黑暗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靈魂都拽進深淵。
夏洛特的嘴唇詭異地開合着,泛紫的皮膚下青筋如蚯蚓般蠕動。
這真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同伴嗎?
從她口中溢出的,是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古怪音節,像是烏鴉嘶啞的啼叫,又像是氣管被掐住後發出的垂死呻吟。雅妍驚恐地瞪大雙眼,喉嚨裡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她轉身想要逃離,卻發現來時的門早已消失不見,四周隻有斑駁剝落的牆壁和冰冷的水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