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有些神奇的手段，那種又甜又軟的歌聲一響起來，隻不過是改變了幾個音節，就産生奇迹般的迷幻效果，無論多棘手的敵人，也會因此止步。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未曾接受過嚴苛戰鬥訓練的外來者身上，是不是太過天真和理想化？

…

想到這裡，迪克的思維一頓，他意識到一直以來似乎忽略了某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像是往本就奔騰的河水中投入一顆石子，的确會濺起一層漣漪，可這漣漪也會很快被其它的湍流所掩埋，回憶仍舊繼續，那件事最後是如何收場的呢？

…

歌者來了，她的嗓音隻不過是吐出幾個簡單的音節，便能夠讓那怪物震懾。長着人類面孔的怪物擡起頭，現在回憶起，他們在用某種莫名的方式交談，一種缺少了部分音調的朦胧低語，随後，歌者大聲宣告道：“我不會讓你傷害我的家人！”

她從樓闆上跳下去，就像一片羽毛一般落在地上，電光火石之間，闖入者已然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雪莉的身上去了。

前者狂妄，後者靈巧，就像風在試圖抓住落葉，随波逐流，無勞無功。

一出被設定好的好戲，你來我往的戰鬥，歌者在之前從沒有展現出如此的戰鬥天賦。最後，歌者拿出某種道具，告訴他們，這是她另一個世界的幹爹所發明出來為她保命的武器，隻是太過危險，她雖能啟動，但卻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隻要是為了我的家人，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她笑得奉獻凄然，“雖然你們和我沒有血緣關系，雖然我知道時至今日你們都不覺得我真的是你們的家人。”

“但是，為了證明自己……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

後來發生了什麼，對，雪莉沖了上去，她明明有令人驚歎閑庭信步般的躲避能力，卻被怪物重重擊倒，撞在地上，嘔出一口刺目鮮紅的鮮血來，而也就是那時，忽然有一個聲音說，是時候了，那是你們的家人。

——如果不是真正愛着你，誰有願意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呢？

…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他隻記得最後雪莉真正成為了家人，而達米安成為羅賓，中間有一大段的缺失，每次到這裡都不願去細想。

“哥？”聲音傳來，迪克扭過頭，那張陌生的面孔湊得很近，高大女人壓低聲音：“你是在回憶什麼呢？”

“一些過去的事情罷了——”

他心中想着找個由頭拒絕西蒙娜的好奇，後者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這才注意着自己一直帶着一個雪莉親手編織的手繩，材料很普通，這才沒過多久就已經褪了色。

緊接着，一連串古怪的語調從西蒙娜的喉頭彈出，絕非人類用自己的聲帶能夠發出的聲音，在反應過來之前，這些言語已經到達尾聲。

“——記憶加深術。”

…

對，想起來了，他明明是在回憶關于達米安的過去，怎麼卻忽然被雪莉吸引去了注意力。滿手都是鮮血，回憶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肺部的刺痛，那個時候，忽然輕靈躍下的孩童，直到看見面具下的那張臉之前，他都有種過去的自己忽然重現的錯覺。但那不是，雪莉留下的道具誰都可以使用，孩童消耗着其豐沛的體力躲避着每一次進攻，最後終于得到近身機會，他幾乎剛剛把裝置啟動，自己就被甩出去，夜翼撲過去接住他，看見達米安破損了一半的面具下，緩緩勉強睜開眼睛。“我才是，父親的，孩子。”

此時，夜翼聽到怪物說話。

這一次，是人類能懂的語言。

“你背叛了我，”怪物說，“你覺得自己還能僞裝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