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不是供人玩樂的地方。” 那個年輕人說道，木讷的臉上浮現出些許遲疑之色，就在此刻，他褪去剛才日的刻闆，成為了一個有血有肉、真正意義上的人。旋即，他壓低聲音道：“但現在四處都亂成了一鍋粥，要是你們是沖着蝙蝠燈來的，倒可以偷偷去瞧瞧。”

“畢竟這裡也不是什麼旅遊勝地，雖然對于外地人——我是說包括哥譚人在内——蝙蝠燈和蝙蝠俠的确很吸引人就是了。”

“我隻是覺得挺奇怪，最近蝙蝠燈一直亮着，可我已經好久沒見到蝙蝠俠了。”

我看向那個年輕人，隻見他撓了撓頭，像是努力思索其中緣由，可最終還是無奈地放棄了。

“你很喜歡蝙蝠俠嗎？”我問他。

他爽朗地一笑，說道：“瞧您這話說的，在哥譚，有誰不喜歡蝙蝠俠呢？哦，或者說，有誰不害怕他呢。”

我說：“我不是在問哥譚人普遍的看法，而是想知道你個人怎麼想。”

他神情一變，帶上幾分陰沉與執着，說道：“我喜歡與否，對蝙蝠俠來說，毫無影響。”

“雖說我是警察，剛入職沒多久。但好歹，我所在的GCPD和我，勉強能算是蝙蝠俠的合作方。”說到這兒，他露出一絲尴尬的笑容，我能感覺到，他是因自己之前太過笃定的措辭而不好意思。“可我覺得，他真正需要的，壓根不是我們給予的認可或評價。”

“不管是喜歡的，還是厭惡的。”

“他根本不需要我們來評價，這世上唯有兩個存在有資格評判他，一個是哥譚，另一個是時間，絕不是我們，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年輕人側身讓了讓，我拉着瑪利亞，在他目光注視下準備進去，他卻又恢複了那副木然的神情。

我本可以就此與他擦肩而過，可還是忍不住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回答：“我叫陳彬。耳東陳，彬彬有禮的彬。”

後兩句是我聽不懂的語言，發音極富規律性。于是，我沖他揮了揮手，就在他的冷漠與癡愚中，與他作别。

不知為何，心底無端生出個念頭：眼前這個不過萍水相逢的人，恐怕今生今世，這便是最後一面。

紅羅賓不知去向何處。我穿行在由一個個如木偶般機械行動的人組成的栅欄間，在這人牆裡，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他們曾現身于城市中最險惡之地，然而此刻，他們都視我為無物。他們的目光隻聚焦于眼前，周而複始地做着一成不變的事，盡管這些事已徒勞無功過無數回。

屋頂上寒風凜冽，俯首便能俯瞰不遠處城市街道的霓虹燈。無機質的燈光悠悠閃爍，整個城市仿佛蒙着一層薄涼的水霧。至于更遠的地方，我目力難及。

那裡唯有仿佛無盡蔓延的漆黑海洋，還有一層雖淡薄卻永遠無法穿透的迷霧，将整個世界從字面意義上分隔為内外。裡面是我當下居住的哥譚，至于外面，早已不知變成何種模樣。

坐在天台上，我拉着瑪利亞的手，她扭頭看向我，我覺得時間就是在此刻靜止的。

我滿心疑問，想問她往後我們該何去何從，然而喉嚨卻像被哽住，一個字也吐不出。最終，我隻能告訴她：“瑪利亞，我愛你。”

“我知道。”

瑪利亞說。

那個晚上我等了很久。黑夜仿佛永遠都不會過去。

白晝始終未曾降臨。

在這漫長死寂裡，遠處傳來喧嚣。我扭頭望去，隻見爆炸如夏日煙火般絢爛綻放。我猜，那兒正爆發一場激戰。想必是各方終是撕破僞裝。倘若我是那來自不可知的入侵者，大概同樣會不擇手段，鏟除那個最為礙眼的不卻定因素。

然而奇怪的是，除了我和瑪利亞，好像其他人都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

雖然大家還活着，可也許和行屍走肉并沒有什麼區别。

瑪利亞看向我，問道：“難道你就甘心一直坐在這裡嗎？”

我懂她話裡的意思，她向來如此。她身姿挺拔，在我眼中無比清晰。我愛她，深知她一直都是如此。

“我們得幫他，裡克。”

瑪利亞輕聲說着，緩緩彎下腰，在我額頭落下輕輕一吻，我清晰地感受到，她那薄涼的嘴唇是如此柔軟細膩。

我欣然聽從。

我們在哥譚的夜色中狂奔。原本還算明朗的夜空，此刻變得煙雨朦胧，濕漉漉的水汽層層附着在我的衣物上，寒意刺骨。

我們在街上随意搶了一輛摩托車，它出現得恰到好處，就像某些簡單網遊線性任務裡，那些既定存在、不可或缺的道具一般。

我緊緊摟着瑪利亞的腰，風呼嘯而過，那一刻，仿佛自己正于狂風中極速墜落，一種生怕失去一切的痛苦，如影随形着。

我看到紅羅賓與蝙蝠俠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