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我追問道,“你對歌者有什麼想法,如果大家都喜歡一個人,那麼這個人身上肯定是有可取之處的。”
紅羅賓面色更加古怪了。
短暫的沉默,我聽見瑪利亞輕微的呼吸聲起起伏伏,她仍舊安詳地睡着,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把我聽到的一切還能夠有機會當作睡前故事講給她聽。
許是覺得我可能打定主意要聽八卦,也可能是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這些算得上機密的東西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所以他隻是以一種審問般的目光盯着我看了會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其實本就不應該誕生的修羅場中,歌者頻頻向紅羅賓示好,眼見原本算不上相親相愛但也能在關鍵時刻互相依靠的家人對自己漸漸起了敵意——因為歌者。雖然他們過去也有紛争,但不是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這其中關乎倫理道德之事按下不表,總而言之,在發覺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那麼輕而易舉地拯救自己的家人們之後,他選擇了退避。
以任何可行的理由避開任何與歌者的見面和與雪莉的見面,再後來,連僅僅與家人們的見面都不去了——任憑是誰差點被兄弟因為一段莫須有的暧昧而被生生掐死,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估計都會産生陰影。
歌者終于撕破了臉,告訴他自己的确來自另一個世界,但是不知為何她修改數據的能力對紅羅賓不起效果。所以她隻能夠用另一種方法接近紅羅賓。
“你是我拼圖上的一塊。”雪莉說,“我也不是很差,非要說的話你配不上我。”
如果用一個表情包來形容我現在的表情,那就是地鐵老人看手機。雖然在理智上知道現在這些信息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所以他隻是以一種審問般的目光看着我,比起擔心洩密,其實更多是出于職業習慣吧(義警能夠算作職業嗎,我沒由來地想到這些)。
接下來的事情比較複雜,其中各種計謀糾纏不是我這種普通人能夠理解的,因此這裡隻做成一個簡單的歸納。那便是歌者選擇了徹底放飛自我,她像是威脅又像是炫耀,畢竟所有人都死心塌地變成她的奴仆的世界裡誰要清醒地注視她這個得勝者呢?那種憎恨——或者說不安、憤怒、無可奈何——才是歌者雪莉真正想要的,她品嘗這種扭曲的情感,陶醉其中,深以為然。
但也在她的話語中,紅羅賓發現她來時的路就在海下。一個不太起眼的時空裂縫,隻有她發現了,無論是内在還是外在,隻要當量足夠都可以被破壞,随後引發連鎖效應,把整個宇宙都炸個底朝天,徹底重啟。而當雪莉玩夠了這一周目後,就會先通過一種叫做現實穩定器的東西穩定自己的存在,随後進行重啟。
“就像遊戲一樣,我們這些‘低維人’不會記得作為玩家的她的存在,然後等到總有一天,她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隻是單純玩夠了,而選擇離開。”
他看着我,告訴我他曾經找過很多人,但最後隻剩下一點都不重要的裡克還保持着清醒。連裡克這個名字都像是随便從字典裡不假思索地選出來的,我想如果我生活過的一切也隻不過是一本書的話,那其實我隻不過是一個沒有名字的配角,背景闆中的一員,隻不過因為機緣巧合與更重要的角色扯上了關系,并且幸運地沒有被踩在腳底下罷了。
“你需要一個人幫你去牽制歌者,對嗎?”我最後總結道。
就算是不太聰明的人,比如我,談話之後也明白了一二。他卻搖搖頭,表示讓我這種普通人去接近歌者太危險了。一個來自大都會的年輕人天真且愚蠢,他覺得既然我知道了,那麼我走到歌者面前的第一秒鐘就會露餡,而且可能其實他隻不過是需要人來說說話。
他真正需要的,是危險系數比我高很多倍的、作為哥譚土生土長的、與超級二字完全無關但是和反派沾點邊的瑪利亞。
是瑪利亞的話,她可以心安理得去做,可是我害怕。
這樣的選擇,雖然這聽上去有點不符合印象(如果作為外來者的我應該對哥譚特産,至少一部分追随者這樣認為),但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極端情況下的邏輯去與那些虛無缥缈的人設貼合本就很不合邏輯。
我笑笑:“這種事情你應該直接和她商量。”
“我會的。”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沉默,在知道這樣的秘密之後,我既不知道應該請他留下來(聽上去就像是某種會發布在網絡上的原創主角同人小說),也不知道其實我應該做的是請他離開?
直到我聽到背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便知道瑪利亞醒了。
我趕過去,她揉揉眼睛,緩慢睜開。我看見昏暗台燈下她那雙柔情的雙眸仍帶着睡意的迷離,她打了個呵欠,伸手撫摸我的臉頰:“裡克,我剛才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不過那隻是夢對吧,因為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是永遠都不會傷害我的。”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瑪利亞從來沒意識到自己說謊的時候會變得有多麼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