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幹脆不去想好了,艾麗莎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了地方休息。她靠在落滿灰塵的長椅上,倒是并不覺得不夠幹淨,事以至此也容不得她再挑三揀四了。
這群奇怪的人中,那個打扮得像是什麼變種貓頭鷹的正在地上刻畫着什麼,他尖銳的手甲直接在水泥地上留下痕迹,這消除了艾麗莎覺得他們可能是什麼分不清現實和遊戲的角色扮演愛好者的想法,她的确得休息一下,眼睛閉上了沒一會兒,就聽見自己的對講機中傳來模糊的人聲。
“……在哪兒……我,艾麗莎……”
她立刻睜開眼睛,就要告訴剛剛認識的同伴自己的支援似乎到了。此時她才發現,剛才還平整的的地面上現在布滿了刻痕。似乎是某種摩爾斯密碼,并不複雜,然而在她破解出其中的意思之前,對講機的聲音就重新變得清晰了。
隻不過那并不是支援,而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小女孩正在唱一首歌。
那似乎隻不過是一首寂靜的童謠,怡然自得地唱響在失真的發聲器中輕聲歌唱着。
艾麗莎熟悉這首歌,在女兒還很小的時候,她也會這麼歌唱。
然而不是現在,究竟是誰在唱歌?
随後她聽見腳步聲,以一種堪稱混亂的秩序湧進來,她以為又是什麼怪物,隻能抓起一旁的木棍以自保。無論那幾個人是什麼人,艾麗莎都清楚自己首先是個訓練有素的警察。
四處大門被轟然打開,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在這裡竟然會遇見這麼多活着的人。她仔細去看他們,他們都穿着破舊的袍子,不像是教堂裡常常會見到的修女或者修士,反而更像是信仰着某種不可明說的邪教的逃荒人。他們在聊天,身上帶着一種灰撲撲的塵埃味。
他們好像根本沒注意到艾麗莎,她得以有更加自由的時間去觀察他們的臉。她注意到他們雖然有着一張長期營養不 良而凹陷的臉,每個人的的眼睛中卻都帶着一種近乎是亢奮的希冀。直到他們看到那個自稱阿枭的在地上刻下的圖案,也終于像是忽然注意到原來這裡還有着旁的人。
他們尖叫起來,說闖入者破壞了他們的規則,所以一定會受到懲罰。艾麗莎清楚地看到那個穿着紅披風的人是怎麼推開他們就想推開一隻螞蟻。人們從跌倒的同伴的身上踐踏過去,好似根本聽不清他們的慘叫聲。每個人都伸着手——
“好了,别再給我們的客人添麻煩了。”一個沉穩的女生從人群的背後響起,Henry順着聲音的來處扭頭去看,他看見面帶着黑紗的女人把人群分開,她一步一步走下來,人群逐漸寂靜。
“這裡是聖地,”那個看上去像是首領的女人說,Henry從她的身上察覺到某種大抵能夠被稱之為恐懼的力量,可蜂擁而入的人卻是崇敬着她、依賴着她的信徒,她伸出手往下壓一壓,人群便即刻陷入可怖的安靜之中,她這是才慢條斯理說出下半句話,“我們保持和諧,并且不見血,向母親祈禱,才能得到她的庇護。”
“把我們的同胞從地上拉起來吧。”她說,“看看他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需要互幫互助的地方。”
随後,她仁慈的眼睛環繞新加入的每一位訪客,好像在她看來,這種堪稱奇怪的、惹眼的打扮與她所接觸過的所有其它人并沒有任何區别。
Henry想要給予這位忽然遇到的女士一些信任,她的确會給人帶來一種母親的感覺。他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禮,講述自己的來處。黑紗女士隻是用一種居高臨下的仁慈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着自己不懂事踢球弄髒了衣服的孩子。随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喟歎:“哦……”
“看來你們也是無意中闖入進來的可憐人。”
她告訴幾人,這裡叫做寂靜嶺,對外聲稱曾經發生過一場大火導緻整個小鎮都被廢棄,至少對于外面的人而言是這樣的。但隻要沉入寂靜嶺,并且能活着去探索,一段時間後怎麼都能得出真相——因煤礦而起的不肯熄滅的大火顯而易見是無法把世界分割成裡外兩個的,這裡被詛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