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我确實擔心你。”趙浔就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純黑的眼球直直擡起來，對着他，就像那次在野外的時候一樣，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色，像是夜晚的黑曜石。

“難得你會這麼坦誠，以往你都會沉默很久，要麼就想方設法地回避這個話題。”

“或許你說的對，一直以來，我總是下意識地逃避，逃避過去，逃避未來，就像個膽小鬼。但現在，我累了，也厭倦了這樣。尤其是在那晚，當蕭綏輕易地就限制了我的一切行動時，我就知道，我平淡安甯的生活結束了。所以，現在，我正在嘗試改變。”

白楓挑了挑眉，似乎下一刻就要吹起口哨來慶祝，不過被趙浔及時打斷了。

“你稍微，穩重一點不好嗎？”

“哈，我已經不是巡獵官了，還有什麼非要穩重不可的必要嗎？”

趙浔仔細想了想，好像說得也是，脫離了人類身份的白楓的确要肆意得多，雖然以前也總跟他開玩笑，但卻很少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倒不是讨厭，隻是，面對這樣真實的白楓，他還需要适應的時間。

懸浮列車的速度很快，窗外的場景一個接一個地飛速掠過，列車上的乘務人員在确認白楓情況穩定後，也沒有再繼續停留，轉而離開了車廂，進入下一節巡視。

白楓突然拍了下他的肩，在趙浔轉過去的一瞬，擡起手指向了窗外的一處。

趙浔有些不明所以地朝那處看去，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的星光。刹那間的震撼，直直映射在眼中，那一瞬，他仿佛看見了天上的星空。

他呆愣了半響，然後開口問道：“這也是像天空那樣的投影嗎？”

“不，你仔細看，那些‘星星’是長在地上的。”

在白楓的提醒下，趙浔才開始着力于觀察那些“星點”背後的樣子。得益于這具身體的敏銳視力，趙浔總算發現了一點端倪，那些黑夜中閃爍着白光的東西後面，居然每一個都連接着一條細細的，綠色的莖葉，再細看那些“光點” 的形狀，赫然是一朵朵盛開在野地裡的，會發光的花朵。

由于花朵的實在太小，纖細的根莖長在土地裡，在夜幕降臨後，散發出點點星光，将地面渲染得如同星空一般，成了黑暗的地底中，一道靓麗的風景線。而事實也是這樣，充滿了黑暗的地方，連天空都是虛假的，就這一點點真實的光亮，點亮了每一個雷姆利亞人的心。

趙浔在驚豔過後才發現，列車上的其他人也同樣露出一副被驚豔到的神色，有些明顯不是第一次來的人，卻仍陶醉其中。看來，這裡的确對雷姆利亞人有着不同的意義。

白楓的笑實在太過明豔，即使已經收斂了額頭的角，仍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尤其是那雙會随着光線明暗變化的眼眸。即使趙浔自認為是個不懂欣賞的，無趣的人，這一刻，也不由地被這雙眼睛吸引了。在他看來，白楓的笑要比外面成片的星空花更加迷人。

突然，他感到脖子一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麼。他居然無意識地關注起了白楓，有種怪異的、像是陷入了踩不到底的棉花中一樣，茫然和不安将他席卷。他不明白這種奇怪的感情是什麼，但卻跟一開始的，純粹欣賞白楓那張臉時的心情截然不同。

可要說更具體的感受，他也說不上來，似乎還是因為這張精美的，完全不同于人類的臉的美感，可好像又有哪裡不太一樣。

一時間，繁雜的思緒充斥着他的腦子，連同窗外那些閃爍的“星光”似乎也無心觀賞，隻是竭力地想讓這顆躁動的心安靜下來。趙浔眉間細微的表情，白楓同樣沒有錯過，他突然伸出兩根手指，點在趙浔眉間，想要撫平他微微擰起的眉。動作堅定而不容置疑，就像他本人一樣。

趙浔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白楓不得不停下來，目光略帶疑惑，像是在問為什麼阻止他。

“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