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一聲溫柔的呼喚,慕笙忙循聲找過去,是姥姥回來了。
來人慈眉善目,發如銀絲,佝偻着背,步履蹒跚。
“姥姥,你怎麼又上山了,上次說了你去的時候叫我一聲你是不是忘記了?早晨的豬我已經喂飽了,晚上我再喂一次,你不要背着我偷偷去幹活噢。”慕笙佯怒,取下老人肩上的背簍,自己背好,又伸手将她扶住,慢悠悠地引着對方上坡。
“我老了,呆不住。屋裡也沒有菜了,我就想着打點野菜給你吃,你跟你媽老呆在在城裡,肯定沒吃過農村的綠色菜。”老人家絮絮叨叨,将慕笙的手拉的很緊。
慕笙聽罷反駁道:“哪裡沒菜,冰箱裡都是。”
姥姥笑着附和幾句,想将話題轉開。
慕笙沒辦法,隻能叮囑對方下次上山一定要叫自己方才作罷。
“姥姥,你這是怎麼了?”慕笙盯着老人手腕上一道紅印子,突然問道。
老人家将袖子扯了扯遮過傷痕,才回她:“沒什麼,剛剛摔了一跤。”
“不對,摔跤不可能是這樣。姥姥,是不是大舅她們欺負你了?”
大舅不是老人的親生孩子,而是因為慕笙姥爺重男輕女不知從哪抱養來的男孩,可他抱來以後自己又不養,反而留給了慕笙姥姥操勞半生。
姥爺還活着的時候,慕笙大舅還算收斂,等姥爺死了,他便露出了真面目,常常無端沖姥姥撒氣,若非之前被慕笙媽媽撞見過一次,這件事還不知道要被瞞多久。
聽到慕笙說的話,姥姥難得沉默了幾秒,片刻她才搖搖頭:“我是他媽,媽媽怎麼會怪孩子呢?”
“放屁,你是他媽難道你就不是人了嗎?是人就會痛!”慕笙将姥姥帶進屋子裡坐下,又将背簍放下,“姥姥,你在屋裡等我,我出去一下就回來。”
“诶,笙笙你别去,姥姥沒事。”姥姥拉着她的手。
“不行,姥姥,我和你和我媽,我們是血脈聯結的血親,你被人欺負了,我不幫你讨回來,那我還做什麼人呢?”慕笙蹲下來,和佝偻的老人平視,“姥姥,我能保護你,你相信我。”
姥姥伸出手,将慕笙的黑框眼鏡摘下,和她看似乖巧的外表不同,慕笙生着一雙上挑銳利的丹鳳眼,她眸子烏黑,像藏着一片洶湧的海。
姥姥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道:“真不知道你這脾氣随誰的,注意安全,姥姥做飯等你。”
慕笙彎起眼,蹭的一下站起來:“我要吃臘肉!姥姥等我,馬上回來!”
她沖老人擺擺手,跑着出門了。
大舅家裡慕笙家不遠,也正處于村中心的位置,外頭很是寬敞,種有一顆大榕樹,樹下幾個多嘴男人磕着瓜子,說着閑話。
“害,今天我那老娘們寄錢回來了,一個月也就五千多點,這年頭,哪有老爺們在家,老娘們做工的理?”
“張哥,得了吧你,有老婆養還不行,在家就帶帶娃子、做做家務,天天來我們這…诶,那叫什麼,凡爾賽!”
“就是,哈哈哈,對了,你們知道沒有?今天慕家那個姥姥遭張大哥打了。”
“我咋會不知道,我當時就在場,要我說,老人家就不應該去管閑事,你看她們自家人打小孩,她跑過去拉什麼架?這下好了,連着一起打。”
……
路過的慕笙聽了幾嘴,大緻勾勒個整個事件。
大舅打孩子的時候,姥姥心軟勸阻,結果對方不僅不聽、還遷怒姥姥,沖姥姥動手。
真是該死。
慕笙沒有戴眼鏡,一雙眼黑沉沉的,看到的人都有些害怕。
“慕笙來了。”
“來給慕姥姥找場子的吧。”
“家和萬事興啊,她怎麼和她媽一樣小心眼?”
慕笙權當聽不見,停在大舅院門前,大聲拍門。
路過的村民皆不由自主地停了腳步,拉長耳朵,微微偏頭,好奇地看過來。
慕笙連拍幾分鐘的門,無人回應。
可她分明還聽得見裡頭有人說話的聲音。
啧。
慕笙氣笑了,她扭頭看地,農村大多是土石地,地上很多石子石塊。
她挑了幾個巴掌那麼大的石塊,在手裡抛了抛,感受了一下重量,随後身子後仰,将石頭對準院門狠狠擲出。
“砰!”
“咚!”
“嘭!”
幾聲巨響傳來,周邊的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
院子裡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他媽的,這小兔崽子在做什麼?!”大舅嘴裡大聲咒罵着,一把拉開門。
開門瞬間,一個拳頭大的石塊穿過大開的院門、擦過他的腦袋,狠狠砸中了院子裡正吃食的公雞,登時就倒了。
大舅見狀突然叫吼起來:“你殺我的雞?!你他媽的喪盡天良,c你m的!賤人,你賠我的雞!”
慕笙瞧着對方狼眼鼠目、怒氣沖沖的模樣并不害怕,反而又挑了一個更大的石頭沖他扔過去。
“小癟犢子你幹什麼?!”大舅吓得閃到一旁。
“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别人當着我面說一些媽不媽的罵人話,我是高中生,聽不得這些。”
大舅聞言眼睛瞪大,一雙牛眼瞧着就要從眼眶落下來一般:“c……”
不等他說完,下一個石塊破空而來,落在他腳邊。
大舅吓得把話吞進肚子裡,但片刻轉念一想,對方到現在也沒打中過自己,估計就是做做樣子,不敢真的傷人。
他昂着頭鄙視地看了一眼慕笙,上前一步,叫罵道:“你他媽的我就說怎麼了?你這種小賤人都敢來管你長輩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拿石塊就砸長輩,你媽不教訓你,我來替你媽教——啊啊啊——”
一個石塊直直砸過來,他的頭被砸破,鮮紅的血流下來。
“嘴巴不幹淨的話,我來幫你清一清。”慕笙冷笑着,手裡的石頭對準了男人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