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僅此而已了。
五條悟可喜歡在他面前笑了。大大小小的,真心或是玩笑的,他在太宰治面前總是開心的樣子多些,似乎任何負面的情緒都不會出現在他身上。
太宰治不得不承認他還挺想再看到那家夥笑容的,而不是取回了記憶之後仿佛藏了心事的笑,更不是這種冷冰冰的仿佛褪去了人性的表情。
管他們究竟把五條悟捧成所謂的神子,還是貶低成低賤的怪物呢,五條悟在他面前從始至終都是一個人而已啊,一個腦子有點笨笨的爛好人幽靈。
而且相較于五條悟殺人,太宰治更在意的是,除了家入硝子虎杖悠仁,那些太宰治看不清面孔的“同伴”們在見到五條悟動作的那一刻,第一反應竟然是害怕得後退。
“你個殺人的怪物!”
“你會不得好死的,五條悟!”
他們嘴裡咒罵着。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緩緩地低聲喃喃道:“可悟早就不得好死了呀。”
帶着數不清的傷口,死于腰斬。死後腦袋上又被縫了一大道傷痕,甚至在最後,為了回溯時光,又自殺了呢。
人們總是會恐懼死亡的。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即便是五條悟的同伴也沒有例外。這雖然讓太宰治感到有點失望,但也算是正常的。
隻是要是“太宰治”知道織田作之助從亡者的國度回到人間,第一反應不說驚喜,但至少也不會害怕。
即便知道織田作之助的目的是為了殺死自己,起碼也會聽聽織田作之助的理由。
可悟的同伴卻連悟的聲音都不願聽到,在他開口之前就把武器揮向了昔日滿賦信任的同伴。
悟的同伴怎麼這麼會這麼抗拒和害怕悟呢?
……他們,真的像五條悟喜愛信任他們那樣,也信任喜愛着五條悟嗎?
沒有人給太宰治解答。
這個問題有些太尖酸刻薄了。
尖銳偏激到太宰治自己都覺得太過于不尊重五條悟,不尊重五條悟那些千方百計把人從死亡彼岸拉扯回來的同伴們。于是太宰治把這份疑慮暫時放下了。
他隻聽到五條悟在默默聽完他們的咒罵之後,低聲說了一聲:“抱歉。”
他對每個人都說了抱歉,可惜回應他歉意的,隻有虎杖悠仁。
滿臉疲憊的虎杖悠仁則拍着五條悟的肩膀,鼓勵道:“一定要把大家帶回來啊,老師!”
于是太宰治的夢境終止在了那片墓園裡。
在為同伴們收斂了屍體,舉行了葬禮,結束了短暫的悼念和休息之後,五條悟站在空蕩蕩的墓碑前,把“蒼”投進了心髒裡。
術士在主人的默許之下,失控,擴大,進而吞噬他的身體。
此後時間便開始回溯,世界開始倒轉。太宰治什麼也看不到了。
死無全屍。
的确又應了他同伴們的詛咒,不得好死。
五條悟手刃了他唯一認定的摯友。在往後的日子裡,還親手殺害了他的同伴,殺死了他自己。重要的,不重要的,甚至于他自己,不論他情願與否,都統統注定要被他抛下。
明明那麼強大,卻似乎一直在做些他自己都不認同的事情。
果然即便是具有絕對實力的強者也擺脫不了孤獨的命運,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情況。
「……悟。」從夢中醒來的太宰治有些茫然地頂着天花闆,低聲呼喚道。
五條悟的回應倒是快,他似乎在搗鼓着什麼,周身有些吵吵鬧鬧的:「嗯嗯,在呢在呢,怎麼了?」
太宰治仔細聽了一下他的動靜,隻覺得因為做完夢而突然想見五條悟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傻子。
那家夥竟然大半夜的還在打遊戲,甚至還好像快要被機器人打死了。
「你好菜。」太宰治說,「催我休息自己卻偷偷打遊戲,還要輸了欸,悟好遜。」
「哈?你大半夜的就為了要嘲諷一波我高超的技術嗎!」五條悟咂舌,「我可是最強的好嗎?等着!」
他猛地用力,手裡的手柄被他按得啪啪作響,沒一會兒便自豪地說道:「赢了!」
太宰治聽着,笑了聲,道:「嗯,你又赢了。」
打過的遊戲能夠再次輕易通關,已經經曆過結局的故事,他肯定也能再找到新的方向。
「治好奇怪,是做什麼噩夢了?」伴随着紙片被剝開的聲音,五條悟的話語有些含含糊糊的,估計是又去拆了根棒棒糖吃。
太宰治擠了擠懷裡玩偶的臉,就好像在對着五條悟洩憤似的,道:「對啊,好像做了個噩夢。」
他說:「我記得透好像已經安排完畢了,我們去探望探望那幫爛橘子吧?」
爛橘子,即便被毀滅之後,留下的餘臭也難也清除,持續地污染着其他的水果。悟起的綽号倒是貼切。
嘎嘣一聲。五條悟嘴裡的棒棒糖突然就被咬碎了。
沒過多糾結于太宰治改口的稱呼,他擡頭看了眼時間:「現在是半夜三點……」
「有什麼問題嗎?」太宰治反問。他看起來是那麼好心,被人打擾了安睡還要默默忍受,沒有一點脾氣的人嗎?他不想把這點小脾氣和五條悟撒,總能去折騰别人吧?
「不,沒問題。」五條悟識相地放下手柄換了件外套,道,「嘛,就算我現在讓你去休息你也不會去的吧?那我們就去玩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