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一直都不喜歡随意地使用暴力,殺害他人,可是我最後還是那麼做了。我在死前把高層的那幫老家夥都殺了哦,哪怕我知道留下來等死的那幫老頭隻是頂罪的老橘子,更多的爛橘子還躲在某個角落裡,我也還是把他們殺了。”
如果他沒有想起這些經曆,他即使能明白太宰治這麼做的原因,卻可能不會對這背後的心情這麼感同身受。
——沒有别的方案了。太宰治隻是做出了自己最能接受,收益也最高的選擇而已。
當初因為事态緊急,他沒有時間再選擇改革思想,于是他隻能選擇在最後盡量給他的學生清理出留有攀附的枝桠,寄希望于他們能夠帶着他的理想,趁着這份動蕩繼續改變咒術界。
而換到太宰治這邊,則是隻有這個方法,能夠最快地改變大家的命運,能夠促使一個與書外世界大為不同的世界生成,能夠保證世界線産生最為安全的偏移,能夠最大限度地降低世界被選中的可能,從而留下一個所有人都存活的世界。
退一步思考,即使太宰治失敗了,那到書外世界選定的時間點為止,“織田作之助仍存活的世界”一旦被召喚,在那微乎極微的可能性中,被用以改寫書外世界“織田作之助死去”的内容,就算他們的世界注定毀滅,那起碼“織田作之助還活着”會變成現實,然後基于被改寫後的書外世界,衍生出其他“織田作之助活着”的世界。
這個代價隻是需要一個太宰治放棄未來的光明,永遠待在黑暗裡維持世界線的反向偏移罷了。反正這個世界遲早要毀滅,那由他來主導這份消亡,又有什麼不妥呢——太宰治絕對也是這麼認為的。
要是太宰治本身向往黑暗,能在黑暗中感到輕松愉悅,那五條悟甚至不會這麼替他難過。
偏偏太宰治是向往希望,向往光明的。看看那些站在好人一端的“太宰治”,即使仍然戴着假面,日趨正常的體重也如實反應了他心理上的輕松——他本人并不喜歡黑暗。更不用說這個被他用影響了幾年,本就不屬于黑暗的太宰治了。
可就像五條悟即便再不願意殺死那幫老家夥,最後也還是徹底如了他們的願,承認理想不可行,承認自己就是個不安全的怪物一樣,太宰治哪怕心裡再不樂意,也還是要選擇黑暗這條路。
夏油傑17歲決定叛逃之前是痛苦的。那太宰治現在又是什麼感受呢?他現在甚至才剛15歲!
所以為什麼,不論是為了大義而選擇殺人叛逃的夏油傑;還是為了确保友人存活的太宰治,他的身旁總要有人得因為看得太透而走上這條孤獨而充滿血腥的路?
五條悟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他實在是厭煩了這種走向。
他完全能理解這種看着自己崩壞的感受,太宰治和夏油傑唯一不同的是,太宰治更依賴他,并沒有想要抛下他,自己走這條路。
“所以讓我來幫你改革吧,悟。”
“你得讓我和你一起,治。”
一陣沉默過後,兩人同時出聲。
“悟隻要聽我的就好,這回可以不用做你自己都覺得錯誤的事情,”太宰治率先強調,“你騙不過我的,你不能就這麼放棄你的理想。”
五條悟抱着兩個玩偶,因為他這句話沉默了。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太宰治看穿了心事。
五條悟是會知難而退的人嗎?那肯定不是。他的詞條裡就沒有放棄的選項,他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的理想呢?
他隻是在已知未來結局的情況下,稍稍有些想要轉變戰略,給自己小小地放個假,休息一下,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要開啟新的任務而已。他之前都連軸轉地幹了十年了,即使是拉車的馬,也總有需要休息的時候吧!
反正再過幾年,咒術界的格局就會發生變化,短時間内,改變腐敗的土壤是不可能的,改革也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他又何必那麼着急呢?隻需要确保在哪之前大家都活着就好了。
可是太宰治在催他。那個懶洋洋的,已經連自己都顧不上了的太宰治,竟然在催他重新找個目标動起來。
就好像五條悟再不做點什麼,就要出什麼毛病了似的。這怎麼可能呢?他可是五條悟,是咒術界的最強,誰出問題,都不可能會是他這張兜底的網出問題。
但說出這個提議的是太宰治,五條悟雖然沒對能看到改革成功的咒術界抱有太大的希望,可如果是太宰治,或許在他解決咒靈之前,真的可以看到不一樣的咒術界呢?他也沒有奢望太多,隻要有一點點好的不一樣就可以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太宰治主導咒術界的改革,是否能把他從全力抵抗自己世界的壓迫中抽出身來,拖慢他走向自殺的路程?
他目前并沒有看到太宰治的全部計劃,隻是以他對太宰治的了解,這個家夥最後給自己的結局,絕對不會是舒舒服服地活下去,一死了之的解脫反倒是極有可能。
于是五條悟說:“我當然聽你的,治。我在咒術界擁有的都給你使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相應的,你要怎麼改變你的世界,都要告訴我,讓我和你一起。”
他不想再無能為力地看着好友走上末路了,尤其是太宰治。在真正耗盡生機被絕望侵蝕之前,太宰治絕對絕對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