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鋪滿寂靜的夜,層層薄雲遮蓋,模糊不清。
今日聽聞燕行讓傅硯辭出面迎接姜國公主,江淮心中隐隐有些預感,便也算上了一卦。
卦象顯示——青龍躍動,白虎潛伏。
似有風雨欲來之象。
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不過是兩國聯姻罷了,能有什麼事,隻當是他算錯了。
直到方才父親匆匆趕來,借着江宛妙的名義将他一并支離,他才漸漸察覺不對勁。
他與傅硯辭同齡,此番和親算起來他應當也在候選範圍内。
侯府龐大,父親年邁,常常念叨讓他尋個夫人一同幫襯打理。
往日裡也沒少讓他出席各種宴會,但這次顯然不想讓他參合。
也不知如今這兩人聯姻,是福是禍?
*
就在他陷入回憶的片刻,江菀妙也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
她擦幹了面上的淚水,拉了拉江淮的衣角。
“今日是我錯了,傅将軍不日就要成親,兄長再替我做最後一件事,也算是告别了。”
眼前女子的眼神純粹,江淮也不想再讓妹妹傷心,便應了聲。
等他再度回到大殿之中,傅硯辭已經被人灌了不少酒。
衆人美其名曰聲稱是恭喜,心裡隻怕都盤算着如何将人灌醉,好趁機引他說些大逆不道之言,在朝堂上參他一本。
還沒走近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酒香,江淮看着眼底依舊清醒的傅硯辭,淡然一笑:“看來這婚約,雲初也并非不滿意?”
這些年,除了家中長輩,也就隻有江淮一人喚他的字。
已經數不清手中這是第幾杯酒,傅硯辭一飲而盡,而後低啞着聲音問道:“何以見得?”
“敬酒的大臣隻怕都來來回回灌了你三輪吧?這酒你是來者不拒?”
江淮坐回原位上下打量着傅硯辭,看不出他究竟是何情緒。
等了良久見他不曾言語,反而一順不順地盯着對面一處,眼底晦暗不明。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這才注意對側姜虞身邊也圍了不少人。
多是世家子弟,吵吵囔囔,上趕着獻殷勤。
許是衆人以為她同傅硯辭隻是被迫聯姻,這才動了歪心思。
“那煞神是不是盯着這呢?”
“先前他說與長甯公主之前見過,莫非是早就暗生情愫?咱們還是收斂些,當心惹禍上身。”
盡管幾人壓低了交談聲,但對訓練了十年的姜虞來說,無甚差别。
心中感到好笑,借着衆人之間的空隙,恰恰将傅硯辭漫不經心地模樣收入眼中。
他在幫她?
疑惑的眼神遞向對面,卻如石沉大海般了無回應。
耳邊祝福的話一句句傳來,至于他們口中所述與心中所想是否統一就不得而知。
“長甯公主天姿動人,今日一見才知千言萬語遠不敵親眼所見。”
“公主能與我大燕聯姻,是我們大燕的幸事!”
“公主與傅将軍郎才女貌,如此般配!定能長長久久!”
到底沒說什麼出格的話,面對衆人的賀酒姜虞也不好拒絕,酒過三巡,面上已然沾染上幾分酡紅。
不想再同這幫纨绔周旋,姜虞淺笑着一一回絕衆人,随後同姜衡知會了一聲,便往外去了。
見姜虞起身離開,江淮突然反應了過來,輕笑一聲,眼底是藏不住的戲谑:“雲初啊雲初,難怪你今日如此安分,原來是擔心美嬌娘被人欺負?”
看着那道越走越遠的身影,江淮又歎了口氣:“可惜美人根本不清楚你用心良苦,不然說不準還能得一杯謝酒。”
謝酒?
傅硯辭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樽,散漫揚眉。
好像已經喝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