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寂靜無聲。
傅硯辭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徘徊,緊接着便聽見姜衡再度開口。
“從前孤對大燕的民風習俗向來很是尊敬,今日倒是頭一次見人不明緣由便暗加揣測我姜國子民。我們遠來是客,受點委屈倒也無妨,隻不過兩國議親乃是大事,陛下如此縱容,孤隻怕傳出去恐會影響大燕的名聲。”
話語之中雖沒明說,但長腦子的都能聽出來姜衡是在威脅燕行。
姜燕兩國議親,屆時前來觀禮的定不在少數,且不說姜衡手中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情報網,便是這來往的使臣一人一句,燕行維持多年的仁君名聲隻怕就要毀于一旦。
可偏偏江菀妙嚣張跋扈慣了,仗着父親追随先皇有功,就連燕行也要給他幾分薄面,這會更是冷嘲熱諷,江淮攔都攔不住。
“我倒是沒想到如今連舞姬也能封為公主,是我見識少了。早就聽聞姜姑娘舞姿名動天下,不知今日能否讓我們大開眼界?”
話音落下,江菀妙眉眼帶着不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姜虞。
眼見她說出的話越來越不着調,燕允樂當即出聲呵斥:“堂堂一國公主,豈容你如此出言不遜!去請忠義侯過來,告訴他這女兒要是他教不好,本宮不介意搭把手!”
平日裡燕允樂就同她不太對付,眼下更是直接。
今日來的大多都是皇親國戚,身份自然低不了。
本來見江菀妙開口還想看看熱鬧,如今長公主都開了口,一個個當即充耳不聞,隻怕引火上身,殃及池魚。
誰知下一瞬,一個意想不到的男聲幽幽傳入衆人耳中。
“在下曾有幸見過,長甯公主舞姿動人,風情萬種,确實當得起‘絕世’二字。”傅硯辭漫不經心說道。
一邊是骁勇善戰的大燕将軍,一邊是深居簡出的姜國公主,無論以何種方式,似乎都難以将這兩人聯系起來。
衆人心中有萬般好奇,但面對傅硯辭這般的殺神,都沒有勇氣問出口。
就連身處高位之上的燕行也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傅将軍,你怎麼會同她這種女人有聯系?”聽聞兩人曾有聯系,江菀妙一臉震驚。
若說之前是存了心思故意刁難,如今這番話便讓衆人心知肚明,她隻是單純的蠢笨。
正當燕行為眼前的場景頭痛之時,餘光之中瞥見一道身影步履匆匆趕來,心下松了口氣。
“放肆!”
一聲帶着怒氣的高喝從不遠處傳來,姜虞随着衆人将目光看向來人,隻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忠義侯江承業。
他來的倒是及時,由他出面,此事便是姑娘家的口角之争,但若是燕行降罪,便是兩國紛争。
眼前兩鬓斑白的江承業先是面朝着燕行躬身行禮,随後便轉向了姜虞。
同他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姜虞看見他略微皺眉,眼底閃過了一絲震驚,緊接着又恢複平靜。
不知怎的,姜虞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就好似江承業已然看穿了她一般。
她輕抿了一口杯中酒,腦海中實在記不起從前何時見過此人,索性作罷。
“小女嬌縱蠻橫,平日裡被老夫寵壞了,老夫在這裡替小女賠個不是,還望殿下與公主能夠不計前嫌。”
江承業先開了口,正好打破了如今僵持不下的局面。
見江菀妙忙不疊走上前來,還想再說什麼,“啪”的一聲輕響,大殿之中比先前還要靜上幾分。
鮮紅的掌印赫然顯現在江菀妙姣好的面容上,實打實的力道,一點沒收着。
那江菀妙也是個性子傲的,即使臉上火辣辣的泛着疼,也隻是眼角生理性憋出幾滴淚。
“爹!從前你都不曾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如今竟為了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打我?”
誰知江承業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江淮,怒聲道:“江淮!還不帶你妹妹下去!丢人現眼!”
那邊江淮得了令,向着燕行知會了一聲,臨到姜虞跟前,還沒忘再度向她賠罪。
縱使聽聞傳言之中姜虞的美貌有多驚為天人,但站在她面前時,江淮才真真切切明白,傳聞半分不假。
姜虞看着他懷中不肯服軟的姑娘,悶聲垂首一笑。
倒是與從前的她有幾分相似。
沒了吵吵鬧鬧的江菀妙,大殿之上又恢複一片祥和。
方才這麼鬧了一出,險些讓燕行下不來台,好在有江承業站了出來。
燕行忙不疊差人給他安排上座,随後便當作無事般提及議親人選。
“兩國議親本是喜事,還望不要傷了和氣才好,太子殿下認為呢?”燕行舉起酒樽,出言問道。
到底是戰敗方少了些底氣,姜衡雖然心裡不悅如此潦草收尾,但還是面帶笑意與他同飲。
此事就這般帶過,說來也覺可笑,竟無一人過問最受委屈的姜虞是否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