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不過一瞬，姜虞又再度開口，神色冷清，帶着些感傷：“将軍或許不知，我是大燕人。自打到這瑤園中來，便從未踏出過姜國半步，今日能見到将軍倒是頗感意外。”

說完之後，姜虞不忘留心着傅硯辭的神色，見他眉眼間明顯有着情緒波動，便心知她賭對了。

等了十年才有如今這個機會能接觸到大燕，今日同傅硯辭一别，還不知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她定是不會錯過。

“你是大燕人？”傅硯辭神色詫異看向姜虞，心中推測着她的話有幾分可信。

究竟是湊巧，還是姜衡故意安排此女來同他交際？

不過幾個呼吸間傅硯辭便否認了心中的想法。

當年大燕之事當屬機密嚴防死守，知曉其中内情的不過寥寥幾人，且都心中清楚消息一旦洩露便會将大燕攪得天翻地覆，必然不可能叫姜衡知曉。

“是啊，這些年我受限于姜衡在這瑤園之中，已經許久未回過大燕了，将軍可否同我講講大燕如今是何模樣？” 這話姜虞确實也沒說錯。

衆人都說姜衡待姜虞極好，可唯獨姜虞不知好在哪裡。

世人眼中都隻看見姜衡時不時就送她用不完的珠寶首飾和夠她花上一輩子的金銀錢财，又有誰知曉這十年她被困在這瑤園該是何種心情？

瞧見姜虞眼中的傷感不像是做戲，傅硯辭皺了皺眉，心中竟生出了一抹憐惜。

是因為她們長得太過相似嗎？

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傅硯辭不必回頭就能猜想來者何人，方才生出的點點憐惜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視線在姜虞面上停留了一瞬，狀似好意開口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姜衡如此看重你，姜姑娘不如去遊說他，親自回到故土看看。”

最後一字落下，傅硯辭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他走之後，姜虞這才發現那涼亭前方不遠處站着的，除了姜衡還能有誰？

想到方才同傅硯辭說的話，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後怕，尤其是在姜衡越靠越近時更加強烈。

身後的青楓自然也看見了來人，頓時後悔方才怎麼沒去前面望風。

思索間，姜衡已然到了跟前，姜虞方才一心隻留意着傅硯辭，全然不知他何時來的？聽見了多少？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向着姜衡行禮，随後開口道：“方才回到院中才發現有枚耳墜不見了，這才想着轉身來找，沒想到碰巧遇見傅将軍，便說了兩句話。”

顯然這句解釋并不能讓姜衡滿意，他眼尾泛紅上揚着，唇邊揚起的笑意讓姜虞見了心底發慌。

分明是笑着，卻格外瘆人。

“姜虞，是不是孤太縱容你了，竟讓你有膽量在孤眼前同旁的男人談笑風生？”

盡管姜衡氣極了，但終究沒有動姜虞一絲一毫，他一步步走進，逼得姜虞不得不慢慢往後退。

“姜虞不敢。”眼前的男人彷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撕碎，姜虞當真有些被吓到，垂眸說了一句。

乖順的模樣讓姜衡心中的怒火稍稍平複了一些，但隻要回想起先前兩人的互動，姜衡心中就極度不悅。

心中的邪惡被無限放大，姜衡仿佛情緒失控般，指尖挑起姜虞的下巴，讓姜虞雙目直視着他，随後禁锢住她細長的脖子，冷聲問道：“孤再問你一遍，你同傅硯辭從前是否認識？”

“姐姐！”一旁的青楓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

唯恐姜衡發起瘋來對姜虞不利，剛想開口求饒，就聽見姜衡猶如鬼魅般低聲吐出一個字：“滾。”

從前姜虞惹得殿下不快都不會鬧到如此地步，如今這般青楓還是頭一次見，心中怎能不急？

她還想再說什麼，隻聽姜虞艱難開口：“青楓，回去。”

縱使青楓再不情願，但留在這也幫不上忙，情急之下想到方才那人，便假意往回走，直到确定身後的姜衡看不見她才趕忙往外跑。

見青楓離開，姜虞心中頓時松了口氣。

姜衡瘋起來連她都不放過，更何況是青楓。

他的力道并不算小，姜虞眼眶中已然嗆出了淚，擡起頭的瞬間，眸子裡一絲厭惡一閃而過，沒能叫姜衡察覺。

同他相處了十年，姜虞可以說對他的脾氣了如指掌，今日若是沒有一個像樣的說辭，姜衡定不會善罷甘休。

“我陪伴了殿下十年，如何猜不透殿下心中的想法？今日殿下将人約到瑤園之中，無非就是想試探傅将軍是否會受蠱惑，殿下先前親眼所見，傅将軍明顯動搖過，這不正是殿下想要的嗎？”姜虞脖子被他掐住，呼吸有些不順暢，說話的聲音不似從前那般平靜。

本以為這番說辭能打動姜衡，卻沒想到他再度開口，令她脊背生寒。

“是我想要的，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