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靖朝的習俗是一早拜年，互相讨個好彩頭，往年沈妤都未跟随着安國公夫婦拜年，而是入宮給皇帝和貴妃請安。

這是大禮數，不可免，幸而沈妤今日已經不發熱了，精神也比昨日好。

為圖喜慶，沈妤今日穿了一襲百蝶穿花大紅石榴裙，腰間以明黃色腰帶點綴，黑長的頭發用發簪半束着，紅寶石的步搖在耳邊輕晃，更襯得她膚若凝脂，像是給整個人帶來活力，此刻坐在馬車上，看着街上的百姓互道吉祥。

馬車慢慢地駛入宮門，在昭陽宮門前停下，小宮女早早在門外候着，見沈妤下來，快步迎上前去，沈妤認得她，是年前掌燈的那個小宮女，自己還害的她吹了好久冷風。

沈妤微微一笑，在芳葉手裡接過早就準備好的紅封，親自遞給她，攔住小宮女推拒的手，沈妤安慰道：“新歲到來，姑娘也讨個吉祥。”

小宮女千恩萬謝，“多謝沈姑娘。”

往年今日，宣泰帝和蕭珩必定都在貴妃娘娘這，進門前沈妤心裡還在打鼓，她實在不想見到蕭珩。

沒成想，蕭珩并不在，甚至連宣泰帝都不在，沈妤不禁暗想，什麼樣的案子讓皇帝和太子都插手了。

邢貴妃在高座上坐着，沈妤行了大禮，“祝娘娘新歲安康，長樂未央。”

邢貴妃徑直走下來将沈妤扶起，手中塞給她一個燙金描紅的紅封，嘴角彎起，笑容和善，“希望我們阿妤歲歲平安，朝歡暮樂。”

“謝娘娘。”沈妤笑着接過來，厚厚一疊，比往年都要厚。

邢貴妃帶着她在一旁坐下，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昨日宮宴，你母親說你病了，本宮擔心的不行，今日怎麼樣。”

不管蕭珩如何，邢貴妃是真心對她好，哪怕最開始是因為她母親，幾年相處下來，沈妤也沒法去質疑邢貴妃對她的好。

“多謝娘娘記挂，阿妤就是着了風寒，已經好了。”沈妤眉眼彎彎，笑容格外明亮。

“也怪本宮，你母親提起，本宮急着接你回來，回來這兩年，冬日裡你身子總是不好。”邢貴妃臉上帶上了自責。

沈妤知道邢貴妃是為了她好，自然不曾怪過她，“娘娘是想得周到，我這是從小的毛病了，隻能慢慢調養。”

“本宮這裡還有好些燕窩魚膠，等會讓人給你裝上，也好補補身子，我們阿妤已經十五歲了，馬上就要及笄了。”邢貴妃輕撫着沈妤的頭發，感慨地說道。

“有件事本宮想要跟阿妤商量，四月裡便是你的及笄禮了，過幾日本宮會宣安國公夫人進宮商議流程，正賓的人選本宮已經定下了，是平王妃。”

貴妃娘娘說的平王妃是宣泰帝皇叔的平王的王妃，她老人家已經年近八十又德高望重，幾乎沒有人能将她請出來了，貴妃娘娘這是給自己擡身份，沈妤心中感動，自然沒有不應的。

“娘娘思慮周全，阿妤沒有不應的。”沈妤回答道。

誰知邢貴妃卻搖了搖頭，開口道：“本宮要商議的不是這個，你母親為了救本宮而去，你又是在外祖家長大的，及笄禮，阿妤可想讓外祖家來人？若是你想，本宮派人去請。”

沈妤一愣，沒料到貴妃娘娘提起這個，心中霎那間不隻是感動，更有感激，她輕輕垂下眼眸，再擡起時，竟是紅了眼圈，喉嚨微微發澀。

“多謝娘娘費心，待阿妤寫信問一聲，外祖母年紀大了，大約是舅舅來。”

沈妤親娘過世，及笄禮自然由繼母穆氏操持，未跟沈妤商量，邢貴妃不好貿然與穆氏商量。

“好，那本宮便與安國公夫人安排。”邢貴妃看着沈妤，剩下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說道及笄禮，沈妤欲言又止，良久，才鼓足勇氣說了出來：“娘娘之前說阿妤及笄便讓陛下賜婚，阿妤想過了，臣女還是想在家中留幾年，阿兄在西北還未回來，父親年紀大了。”

“賜婚的事，能不能緩一緩。”話說出口，沈妤頓時輕松了不少。

按祖制太子妃必須是她，但若是賜婚聖旨下了，更是絕無更改的可能，沈妤還是想争取一下，會不會有其他可能。

蕭珩既然拒絕，理由必定充分，若是自己沒猜錯，貴妃娘娘也會問自己意見。

邢貴妃面露訝異，随即笑着道：“自然可以，賜不賜婚阿妤都是太子妃，流程而已。”

沈妤松了一口氣，“多謝娘娘。”

“本宮命人備好午膳了，阿妤一塊用，陛下和太子也快來了。”

邢貴妃話音未落，隻見一小太監前來禀報：“禀娘娘，陛下說事務繁忙，便不來用午膳了，請娘娘不必挂心。”

邢貴妃凝眉，“太子也不來了？”

“陛下與殿下在長樂宮一同處理政務。”小太監答道。

邢貴妃擺擺手，示意他下去，隻囑咐道：“讓陛下和太子注意身子。”

“娘娘，昨夜父親半夜便去了大理寺，隻說有大案發生，是怎麼了？”沈妤好奇問道。

邢貴妃屏退了左右，才開口道：“昨夜大理寺卿被殺身亡，甯國公世子協同禁軍抓了個黑衣殺手，不知是否是兇手，正審着呢。”

上京城内，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除夕夜在此行兇，害的還是正二品大員，沈妤雖是閨閣少女，也知道此事不可能輕易了結，說不定會牽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