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我們最後排練一遍啊！公主你第二幕上，就在這石頭坐着，側着身子，對對對，柔軟一點兒哦～”尤娜戴着從老徐那兒順來的小蜜蜂，手裡劇本卷起，充當了個導演。
秦知也面無表情地側坐在假石頭上，手裡拿着自己僅有的幾句詞，任由大小姐擺布。
裴小紅帽手裡拎着個竹編籃在旁邊笑，下一秒就被尤大小姐制裁——
“裴狗傻笑什麼呢？你該找外婆去了！”說着，尤娜自己也找了個狼耳朵戴上，一邊帶他走位一邊順劇情，“好，然後就是我把你綁去海邊，你愛上小美人魚。”
他們排的是無厘頭童話串燒，主打就是一個又颠又扯。
“然後女巫出場！”
整了個鬥篷戴着的宣陽出來，邪惡地對着美人魚笑。
“卡！戲太過了啊女巫，你不是反派——”尤娜一劇本敲在男朋友屁股上，發出“啪！”的一聲。
宣陽“哎喲”一聲，乖乖地收斂了那過于猥瑣的表情，“收到！”
安排完他們，尤娜就又戴着小蜜蜂趕下一幕——
“梁回你别躲！老娘大仇終于得報了哈哈哈哈——”
秦知也人都麻了，無言地瞪着角落裡那個魚尾道具。
其實做工挺精緻挺漂亮，況且隻用穿十分鐘左右，後邊兒的戲份美人魚就能擁有腿了——但不妨礙公主看它不爽啊！
裴曜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嬉皮笑臉地逗人，“小美人魚～”
美人魚翻了他一個白眼——
“诶公主，你在劇本裡可是為了我上岸了噢～”
沒錯，劇本裡頭，小紅帽和美人魚幸福快樂地在生活在一起，大灰狼吃掉了女巫，灰姑娘救下了青蛙王子……
要多颠有多颠。
*
連着一周的自習課都用來排練話劇，周五下午，一班三十号人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地弄上舞台。
後台。
徐琴心樂不可支地拿着手機拍照，“哎喲這一個個的都跟遊戲建模似的小臉蛋兒，好漂亮呀~”
秦知也生無可戀地坐在鏡前，眼不見心不煩地阖着眼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作亂。
化妝間時不時傳來幾聲低呼。
“真的是好偉大的一張臉，做男做女都精彩啊！”
“皮膚好好呀小帥哥，又白又嫩~”
裴曜和宣陽兩人靠着都有“鬥篷”逃過一劫，現下全圍過來看“美人魚”。
尹休舉着手機在和高安翔打視頻，現場直播公主的女裝首秀。陳戈由于笑得太大聲，被踹了一腳後死死抿着嘴在沙發上無聲顫抖着憋笑。
化妝刷柔軟的刷毛掃在眼皮上的感覺實在有點兒癢，秦知也腦中不住思索着把“目擊者”全鲨了的可能性——
統統滅口！
“好了哦~”化妝師淺淺地給他上了層唇釉，笑着提醒他可以睜眼了。
秦知也做了兩秒心理準備才慢慢睜開。
周邊倏地噤了聲。
鏡子裡，公主原本有些鋒利的眉形被刻意弱化，眼睛也被化妝師微調整過，睫毛卷翹，上了淺金色的睫毛膏。
很具有神性的一種美。
“嘶——”尹休對着手機悄悄蛐蛐，“得虧公主初中跟我們混在一起，這臉要去談戀愛簡直了！”
公主沒睜眼時裴曜還吊兒郎當地笑着看熱鬧，一睜開眼，就笑不出來了。
先前好不容易壓下的躁動又冒了頭，裴曜倉惶挪開視線，呼吸全亂了。
特别是尤娜她們把那頂淺金色的長卷假發拿出來，公主戴上調整好的那一瞬間，裴曜覺得自己簡直在做夢。
他見到真正的天使。
刻意調整過的鬓角将秦知也的臉型修飾得流暢自然，往那一放幾乎沒人認得出這是個少年，隻會覺得對方是個高挑的女孩子。
特漂亮。
尤娜幾個女生将人團團圍住，一邊兒誇誇一邊兒合照紀念。
長卷發的存在感太強烈，秦知也不自在地擡手去勾着發絲繞圈兒。
僵着臉配合着拍完照，他才鼓起勇氣般擡眼。
對上裴小紅帽明顯有些走神的目光。
回過神來，裴曜嘴快過腦子，下意識就欠兮兮地發了聲。
懶洋洋的拖着尾音，“好漂亮的小美人魚，可以跟我回木屋嘛~”
是劇本裡小紅帽的台詞。
周圍其他裝扮的演員發出善意的哄笑——
“哎喲喂~好入戲呀裴哥~”
“跟我回木屋~”宣陽捏着嗓子學了一句，下一秒就被裴大少用肘痛擊，“哎喲！”
徐琴心拍夠了照片，看着一頂頂奇形怪狀的假發笑了好半天，勉強正了正神色，“行了啊，鬧夠了就該我們演員上場喽！”
尤娜手裡拿着個對講機，看了眼表，“現在試麥，都ok嗎?”
演員們檢查好身上别着的收音麥。
“唰——”
舞台燈熄，幕布垂下。
黑暗剝奪了視覺，其他的感官就顯得尤為明顯。
秦知也細長的手指依舊在繞頭發，感受到裴曜灼熱滾燙的呼吸噴灑在耳根處。
很癢。
不自覺擡手揉了下耳朵。
……
“你要為了一個人類，放棄我們漂亮又波光粼粼的魚尾？！”宣女巫啞着嗓子質問。
“是的。”秦小人魚坐在石礁上，水藍色的魚尾如碧波流轉，他按尤娜說的技巧，把嗓子提得很輕很柔。
“離開海洋，你金色的長發會失去光澤，變得不再柔順漂亮！”
“我明白。”
“你簡直是瘋了！”女巫漆黑的鬥篷罩住全身，圍着無知的天真人魚急躁地轉了兩圈。
“或許是吧。”
“哪怕最後變成泡沫？”女巫難以置信道。
小人魚歪頭笑了下，無奈又天真，“親愛的，那是人類虛構的童話，我們不會變成泡沫。”
“可是——”
“好漂亮的小美人魚，可以跟我回木屋嘛？”小紅帽穿着紅鬥篷一蹦一跳地過來，笑意盈盈地打斷了女巫的話。
小美人魚變出雙腿，握住了小紅帽伸出來的手。
女巫咕哝着要回去配藥水毒死小紅帽，一轉身，卻對上了僞裝成外婆的大灰狼。
“刺啦——”
血包刺破，女巫最後死在了沒能逮住小紅帽的大灰狼手、不，嘴裡。
第四幕謝。
所有演員上前一步鞠躬，台下掌聲熱烈而歡快，徐琴心在最中心的觀衆席笑着一同為他們這次大膽的嘗試鼓掌。
聯誼的學生在後頭興奮地冒頭，秦知也輕擋住頰側的一縷金發優雅鞠躬起身。
不得不說，一群少爺小姐鞠躬行禮的場面實在是好看，優雅從容的禮節都是從小就滲透學習培養起來的，已然成為習慣。
一直起身子，秦知也就聽見那音質巨好的設備傳來一聲——
“美人魚妹妹，有沒有對象！！！你真的好漂亮！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
觀衆席中間部分的一個男生剛從前排薅過話筒，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就喊出這句。
全場先是一靜，緊接着是如潮的掌聲與爆笑——
“我靠！！哥們兒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台上的反應。
美人魚妹妹——秦知也笑容僵在臉上，接過尤娜看熱鬧不嫌事大般遞來的話筒，笑罵道，“滾蛋！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