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籲籲地先敲了秦知也房門,沒聲兒。
猶豫片刻,他繼續:“公主,我進來了?”
等了幾秒沒動靜,裴曜就将門推開一小個縫,“我真的進來啦?”
推開門,隻見窗簾緊緊拉着,床上秦知也被子也沒蓋,抱着膝蓋縮成一坨,看起來很單薄、很可憐。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卻見公主的臉頰通紅,眉毛蹙着,連呼吸都仿佛帶着熱。又用手背去探了探,往日總是被嫌熱的手此番比起秦知也的額頭也算得上是涼快了。
發燒了。
“公主,你發燒了,醒醒,我送你去醫務室,”他輕輕拍了拍秦知也的後背,“公主?秦知也?”
眼前人模模糊糊睜開眼,嘟囔着一巴掌把裴曜的手打下去。
隻是力度軟綿綿的,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好可愛。
晃掉腦子裡不符時宜的念頭,裴曜低頭把耳朵湊過去去聽他說話,半天才聽出來。
對方含糊不清地重複着:“不吃藥,不去醫院。”
然後把頭扭到一邊。
他動作輕柔地把人從床上撈起來靠着自己,騰出一隻手整理了下公主的衣服下擺,“公主聽話,你發燒了。”
秦知也勉強清醒了一點,手臂蓋着小半張臉,聲音沙啞,“我不去。”
他讨厭生病、讨厭吃藥、讨厭去醫院。
“那我找找有沒有退燒藥,你乖乖靠着。”
結果顯然,這個寝室沒有這種東西。
十七八歲的少年朝氣蓬勃,很少生病。
裴曜好說歹說勸了五分鐘,眼前人就睜着那雙迷蒙的眼重複着兩個字。
“不去。”
生病的秦知也比任何時候的他都要難搞,蒼白着一張臉,很脆弱,卻比平時更倔。兇他,不管用,哪怕是生病戰力也不低;哄他,更不管用,公主就搖着頭掙紮說不去。
像個小孩兒。
眼看着好端端的公主都要燒冒煙了,裴曜心一橫,一把就打橫将人抱起來,随便扯了件外套蓋着防止被風吹燒得更厲害,拔腿就往外面跑。
速度快,但是很穩。
明明渾身上下都是燙的,秦知也卻隻感覺冷,身體不自覺地向周圍唯一的暖源靠近,往裴曜身上貼。
腦子裡面混亂地閃着很多東西,霧蒙蒙的不真切。
他模糊的意識到抱着他的這個人是他同桌。
讨厭鬼。
這樣想着,秦知也一路上沒少折騰。一會兒用巴掌打人,一會兒來個肘擊,再一會兒還動上嘴了。
給裴曜胸口來了一大口。
“靠!秦知也你他爹屬狗的吧!”裴曜還是第一次見咬人咬男的胸的,氣急敗壞的叫喊着把人穩穩地抱進醫務室。
“醫生!”
秦知也迷迷糊糊地想,這還是同桌第一次跟他這麼大聲說話。
讨厭鬼。
哀怨地揉着胸口,醫生給他測了個體溫,三十九度一。
“高燒,得輸液,你把你同學抱床上躺好。”醫生甩了□□溫計,囑咐裴曜照看着,他去配藥。
嘟嘟囔囔把公主安頓好,裴曜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秦知也這分鐘恢複了點力氣,眼皮懶懶掀開一半,對上男生控訴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誰他爹讓你像土匪一樣,活該。”
這一瞬間,兩人之間那隐約存在的隔閡驟然消失不見。
心照不宣。
裴曜懶得跟病美人計較。
反正這一口遲早得還。
紮針的時候,他明顯看到秦知也偏過頭,右手手指蜷曲着。
“害怕還是暈針?”裴曜倒了杯熱水放床邊,剛好在秦知也能夠到的位置,把手臂伸過去,揶揄道,“怕就抓我哦~”
公主翻了個白眼偏過頭不想跟他說話。
針尖刺破皮膚,秦知也沒敢看,嘴角繃得很緊,唇抿得發白。
眼睛一瞬間被溫暖黑暗覆蓋,他後知後覺地眨了下眼,長睫撓得裴曜手心癢。
秦知也确實有點兒暈針,這也是第一次有人給他擋。
藥物滴答滴答輸進血管慢慢起效,眼皮越來越沉,病床上躺着的人睡着了。
發微信給老徐請了個假,裴曜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玩手機,時不時擡頭瞄一眼藥瓶。
一瓶下完,裴曜準備起身讓位給醫生換藥,衣擺處輕微的拉扯感讓他低頭。
這一看,就樂了。
嘴上功夫了得的某位秦知也公主拽住了他球衣的邊角。
很輕,隻一碰就松開了。
公主睡覺愛抓東西,裴曜之前就發現了。
在教室會把手縮進去,捏着一截袖子睡;上次在酒店同住一間房,他又看到公主揪着件睡衣抱着睡。
這一般是無安全感的潛在表現。
裴曜垂眸注視着病美人閉眼睡着時甯靜姣好的一張臉,片刻,偏頭笑了。
嘴咧的快飛到太陽穴,眼角眉梢壓不住的笑意。
他居然也成為“安全感”的來源之一了。
裴曜又爽了。
公主,原來不是不在意啊。
*
“……”